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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就到了晚餐时刻。
大约十点左右,当他还在拼命想完成凯琳交代的“功课”时,凯琳又会来电
话追踪他有没有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凯琳会唱首轻柔的摇篮
曲作为奖赏,让他在放松的心灵下安然入眠。
如果不是,这种机会当然很少,但若是他很不巧的没有及时完成,凯琳便会
换上另一首唠唠叨叨的催魂曲,叨叨絮絮地碎碎念到她爽为止。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催眠曲也好,催魂曲也罢,两者都同样能让他整
个人沉淀下来,平静地进入安睡中。
除夕夜,本该是家人团圆,热闹欢聚一堂的重要时刻,但在夏家的年夜饭桌
上,却是十多年不变的沉闷寂寥。
夏仲文,夏子冷的亲叔叔,一个真心疼爱侄儿的长辈,他欲言又止地望了埋
头吃饭的侄儿一眼,出口的却是一声忧郁的长叹。
他爱他的哥哥,也爱他的嫂子,他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然而,对这个在意
外中唯一存留下来的晚辈,除了尽心照料之外,对于他心灵上所受到的重大创伤,
他这个作叔叔的却只能暗叹无能为力。
从尚未出生开始,嫂子就对这个侄儿怀有相当大的排斥感,然后是意外的发
生,而嫂子却把一切都归咎于唯一存留的么子,最后嫂子居然丧失心智地狠心亲
手对儿子下毒手。
虽然夏子冷的生命是救回来了,但他的心却死了!
虽然他似乎仍然生存着,其实他的灵魂却早就消逝了!
上天明监,他愿意付出一切的代价,只愿侄儿能找回他真实的生命!
而夏子冷对面的夏子聪,夏仲文的养子,未婚的夏仲文原意是要培养他来辅
佐夏子冷管理夏家庞大的产业,没想到却看走了眼,选了一匹恶狼养在身边虎视
眈眈。
善于察言观色、假善伪慈的夏子聪,很早以前就懂得如何把自己的野心隐藏
得一丝不见,只有在单独面对夏子冷时,他才会将所有的恶意毫不隐瞒地透露出
来,因为他认为夏子冷早已经是个“死人”了,自然,他也很尽力地去保持夏子
冷的“死人”状态。
而死人是不会吐露秘密的。
一旦夏仲文归天,他自然也会让夏子冷变成真正的死人,届时,一切便都是
他的了!
就在一喜一忧中,夏子冷放下碗筷,默然的,他起身离座走出餐厅,夏仲文
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
“我想,初二不要带他去见他母亲了。”
夏子聪闻言双眉倏地皱起,他小心翼翼地放下碗。
“这样好吗?爸,子冷半年才能见伯母一面,他应该会很想念她的。”
“想念?”夏仲文苦笑。“看他的样子根本都没有任何情绪了,哪还会有什
么思念!”
“可是……”
“子聪,”夏仲文摇摇头。“不要再说了,我实在不想让子冷再去接受一次
伤害,他已经受够了!”
“爸,伯母已经好了不是吗?她的神志已经很清楚了,只是情绪比较容易激
动,所以大夫才希望她继续住院,我想,她可能也会想见见子冷的。”夏子聪努
力想说服养父推翻原有的决定。
“但是,她还是很恨子冷,”夏仲文沉声道:“难道你忘了上回我们带子冷
去看她时,她一见到子冷就破口大骂,还诅咒连连,甚至抓到任何东西就往子冷
身上扔过来!”
他叹息。“虽然子冷始终是那个样子,可是我感觉得到子冷把自己的心埋藏
得更深了,他再也承担不起任何伤害了!”
夏子聪咬咬牙。
“也许这回会比较好。”
“若是没有呢?”夏仲文反问。“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子冷再受一次伤害?
不,不要了,我们去探望她就好了,除非我能确定她不会再伤害子冷,否则
我不会再让他们母子俩见面了!“
“爸……”夏子聪还想挣扎。“可是……”
“够了!”夏仲文沉声大喝。“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说了!”
知道改变不了夏仲文的决定了,夏子聪暗暗咒骂不已,表面上却仍是一副温
驯的服从态度。
“是。”
好吧!既然每半年一次的大刺激没有了,那就只好由他来加强每日给予夏子
冷的小“提示”了!
夏子聪暗忖,但是……
夏仲文突然啊了一声。“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德国分公司总经埋因病退
休,过年前的会议决定调派纽约分公司副总过去接任,但他的任期还未焷ィ菜
赃^ 完年后,你必须到德国去暂代总经理职务半年。”
夏子聪闻言顿时傻眼。
怎……怎么会这样?
那夏子冷这边怎么办?
夏子聪懊恼地垂下脑袋假意继续进食,实际上脑袋里却加紧转动。
半年……半年……算了,半年就半年,他就不信拖了十几年都没有什么进展,
偏偏就在这半年里会发生什么奇迹来!
就算夏子冷真的在这半年里有什么正面变化,那也应该不大,他只要在半年
后回来时,立刻偷偷带夏子冷去见见他母亲,一切便会恢复原样了。
夏子冷的母亲可是很乐于亲手毁灭自己的儿子呢!一般来讲,高三下是最紧
张的时刻,大部分的学校都会提供留校自习辅导的服务,有些是强迫性的,沛风
则是自由参加。
所以,当下学期一开始,夏子冷总是晚上十点才回到家里时,夏仲文当然会
关心地询问。
“怎么这么晚?”
“念书。”
夏子冷一贯简洁的回答却让他会错意,以为夏子冷是参加留校自习,也从来
没有想到要去问一下老王少爷的行踪如何,因为他早已认定夏子冷除了学校之外,
也没有别处可去了。也因为老王是唯一一个在每天工作完毕后便直接回到自己家
中的夏宅员工,所以,想要与他碰上面谈话并不太容易。
而事实上呢!夏子冷根本是被凯琳抓回家作免费的补习老师,顺便让他品尝
一下真正的家庭温暖。
小薰大都是一放学就被敖书涵接走,凯琳便拉着尚汝屏和夏子冷先上超市探
购,再回公寓去好好煮上一餐,她不但叫夏子令帮忙洗菜、切肉,用完饭还叫他
一起洗碗,从不把他当作什么大少爷看待。
然后认真K 上两个小时的书,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再来就是玩乐时间,大
富翁、扑克、电动,或是录影带,甚至漫画书,凯琳总是腻在夏子冷身边试图让
他开怀。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他大部分时候还是保持那副没心没灵魂的模样,而他
最大的进步也只不过是和她对话时多半会专注地凝视住她,或者会因为她的话而
表现出疑惑困扰的神情,他主动发问的对象也始终维持在仅有她一人而已。
至于其他人就完全没辙了,即使是尚汝屏或小薰也一样。
她知道一定还有她不知道的原因存在,但是,不管她如何审问探讨,就是查
不出个所以然来。
还好,她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也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笨蛋,所以,她决定
放慢脚步,这厢先放下暂且不管,因为那厢……联考已经越逼越近了,即使她再
散慢,也知道到了这种地步,不要说是佛脚,就算是马脚也得抱一抱、亲一亲了!
“子冷、子冷、快,快,数学笔记借一下!”凯琳一面翻着自己的笔记,一
面推着又在死望着窗外的夏子冷。“我好像有个地方抄错了,快借我对一下!”
夏子冷慢吞吞地转过脸来。“借人了。”
“借人了?”凯琳高八度的叫了起来。“又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