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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情缘之一)(40)



八成「烧」的是她的「肉」!

以往下课后,她是抬头挺胸的走出教室,现在,她却是仓皇狼狈的逃之夭夭,就怕稍微慢个半步,她就会被他们整「只」捉去烧烤,然后吃干抹净,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很有牺牲奉献精神的捐赠给医学院全体学生做研究。

唉,她真伟大!

「决定了,下学年我不再续任了,我宁愿回去看病人!」

一钻进聿希人的轿车里,她就大声宣告要辞职,要回去做医生,不想再留在医学院里被学生嘲弄取笑了。会长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又不是她的错… … 是她的血的错,不是她… … 彷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似的,聿希人只是瞄了她一下,唇角微勾,随即发动引擎上路,驶向聿家在雅典市区内的住宅。

「当初我们是担心会让人怀疑是妳医好我的,才决定妳必须改行。」

「没错。」

「不过表哥跟我谈过这件事了,他认为妳没有必要改行。」

「哦,怎么说?」

「欲盖弥彰,既然我们已经有一个很好的说词,就不需要再做更多的遮掩。」

「嗯嗯,说得对。」关茜像啄木鸟一样连连点头赞同。

「所以,过两天我们回台湾去巡视过医院之后,妳可以重新考虑未来的工作,不必顾虑太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百分之百支持妳。或者… … 」聿希人飞快的瞟她一眼。「妳想留在台湾工作也行,我会陪着妳的。」

那是最好的了,她最想要的就是留在台湾,守住老爸、老妈留下来的医院,实现老爸、老妈的愿望。可是… …

她深深望住他专注于开车的侧脸。虽然他的家人都在希腊,但他愿意陪她留住在台湾,这是他个人心甘情愿的牺牲,她却不能视之为理所当然。夫妻之间本就是相互的体贴与体谅,她不愿意由于他需要她的血来维持生命,就认为他一切都要听从她,一切都要为她牺牲,这种不平衡的关系,早晚有一天会山朋溃、会瓦解,而且同时毁了他们两个人。

所以,现在她应该考虑的是,哪一方的牺牲对双方最有益呢?

她非常认真努力的思索着,以至于没发现车子已到达聿家住宅,聿希人正逐渐减缓车速,打算将车子直接驶入住宅侧方的车库。

「奇怪,这种时候不应该有人到聿家来拜访吧?他是谁呀?」

他狐疑地遥望停放在住宅前的轿车,一个从没见过的中年人正从车上下来,身旁还跟着两个保镳,亦步亦趋地守护在他左右。

闻言,关茜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在她的视线一触及中年人那一瞬间,脸色骤然转变成一种非常可怕的青灰色,双眸震骇地圆睁,全身剧烈地颤抖,不但呼吸停了,连心跳也停了。

他!

是他!她想尖叫、想大吼,喉咙却梗住,半点声音都出不来,直到聿希人将车子驶入车库内停好,侧过目光来才察觉到关茜的不对。「茜茜,妳怎么了?」他惊慌地抚着她的脸颊,急问。

「是是是 --… 是他!」她的声音无法自制的颤抖着。

他?

谁?

困惑了两秒,聿希人才猛然想起… … 「是他?」他惊叫。

下一秒,不待关茜的回答,他立刻跳下车,砰一声将车库门拉下,锁上,再转往通向内宅的通道消失。

三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先把她扶出车外,搂紧她。

「放心,爷爷和表哥会应付,我们先上楼去。」

然后,他们刻意避开玄关客厅,从佣人使用的后楼梯上二楼到他们的卧室,接着,他坐上窗前的摇椅,怀里抱着浑身抖个不停的她,像哄婴儿娃娃似的拍抚着、摇晃着,耐心等待「那人」离去。

短短十五分钟,对他们而言,却有如一世纪之久。

终于那人走了,聿爷爷、聿姑姑和聿邦彦兄妹马上集合到他们的卧室里来,研究下一步该如何。

「那是个可怕的人,心机深沉得连我都探不出深浅。」这是聿爷爷的评语。

「虽然外表实在看不出来,那样温和斯文又满面哀愁的人,怎会是小茜所说的那种人呢?可是… … 」聿姑姑若有所思地喃喃道。「他的眼神,真的有点邪门!」

「我们得小心应付!」聿邦彦重重道,不管是谁要伤害聿家人,他都不允许。

「我不喜欢他!」聿邦婷的反应最直接。「虽然他看上去人很敦厚,态度又相当诚恳,但是… … 但是… … 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起鸡皮疙瘩!」

「你们不能回台湾!」聿爷爷突然颁下这道命令。

「没错,」聿邦彦即刻附议。「在台湾,我们没办法很周全的保护你们。」

「对,对,希腊才是我们的地盘嘛!」聿邦婷连声赞同。

「最好是 … 」聿姑姑来回看聿希人与关茜。「你们暂时住在岛上,一步都不要离开,只是你们需要一个理由:小茜为何要辞掉工作?」

聿希人咳了咳,脸色有点赧红。「呃,她又怀孕了,这个理由可不可以?」

「咦?真的?」顿时忘了眼前的危机,众人异口同声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庆祝!庆祝!要庆祝!」有人欢呼,有人立刻跑去拿香槟来庆祝,有人拿杯子,还有人跑去厨房问有没有蛋糕。不过,当事人却始终在状况之外。怔愣地旁观聿家人在为她的事忧心,为她的事绞尽脑汁想办法,又为她的事欢呼庆贺,关茜的心不禁酸酸涩涩地扭捏起来。

虽然老爸、老妈十分疼爱她,也一直都陪伴在她身边,但在某方面,她始终都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出现某些状况,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害怕,自己一个人担忧情况若是不对,她应该要如何解决?

然而此刻,当她还沉浸在恐惧之中,尚无法冷静下来思考时,聿家人便已护卫在她周围,甚至不要她动动脑,只要她乖乖的待在他们为她设置的防护罩之中。

太看不起她了,她是天才耶!

可是… …

好贴心、好温暖、好感动喔!

在这一剎那,她知道自己不再孤单了,就算将来有一天他们不得不背叛她、出卖她,只要曾经拥有过这一刻,她也已经满足了。

「不过今天晚上的酒会,你们还是得照常出席。」

「对,免得那人起疑,那人说他也会去参加酒会。」

「放心,表嫂,我和安德鲁会紧跟在妳和表哥身边,有任何状况都由我们来应付!」

「重要的是,妳自己要冷静,千万记住一点,妳是关茜!」

是的,她是关茜,不是萧弄雨,是关茜!

在聿邦彦语重心长的提醒中,关茜终于冷静下来了。萧弄雨早已消失了,现在的她是关茜,有关茜自己的身世,关茜自己的际遇,还有关茜自己的人生,她要活出自己的命运!

她不是萧弄雨。

她是关茜!

札皮欧宫,是一楝在一八八八年左右完成的历史建筑物,气势磅砖的露天中庭,高贵典雅的环状柱廊,赭色墙面映照着温暖的晕黄,正中央的喷水池环绕着浪漫烛光与蝴蝶兰,首次亲临其境的人,总是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撼与感动。

聿氏金控公司六十周年酒会就是在札皮欧宫举行的,想当然耳,能够在这种地方举行酒会的,身分大概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由出席酒会的人数上,也可判断出主人在上流社会的地位。聿希人与关茜大约在晚上八点左右到达会场,当时天色还没准备要暗下来,仰头望是蓝天白云飘,低头看却是乌压压一整片人群。

「爷爷不会把全希腊的人都给邀请来了吧?」关茜咕咕哝哝。

「当然没有,」聿希人失笑道。「这里也装不下全希腊的人。」

「可是这么多人… … 」关茜努力踏高脚尖张望。「怎么找得到爷爷他们?」好啦、好啦,她承认自己是矮了一点,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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