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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情缘之一)(4)



于是,她满不在乎的离开了。

可是不到三分钟,她又不情不愿地被主任大夫押进来了,堂堂主任大夫一副狗腿样的说尽好话,发誓兼赌咒,就差没去斩几只老母鸡的头,信誓旦旦保证说她确实是个学有专精的留美博士,执有美国医师执照的正牌大夫,拥有十分丰富的问诊经验,总之,超一流的啦!

虽然她是女的。

"我保证!"

"是吗?"

老先生这才眯起眼来再仔细打量关茜,怀疑地东看西看、上看下看。

说眼前这个"古意盎然"的老处女是留到那种思想开放,性更开放的美国留学过的博士,谁会给她信!

不过......

"好吧!就让她试试看。"只是试试看。"不行再换个男医生来吧!"

关茜没好气地直翻白眼。

男人,就是喜欢把女人踩在脚底下!

第二章

喀!喀!喀!喀!

红色高跟鞋又出现在"忘情水"酒廊里,这回,鞋音才响两下,四面八方就涌来七嘴八舌的热烈欢迎。

"玛丽,好久不见了,来来来,到我们这桌来聊聊吧!"

"来我们这桌啦,玛丽!"

"这边,玛丽,这边!"

在热情的召唤声中,玛丽一手血腥玛丽、一手腰果,笑咪咪的环顾一圈,蓦而双眼一亮,迳自扭着性感的小屁屁,举步走向角落那一桌,沿路走沿路笑着和两旁的人打招呼,娇艳的抚媚净在顾盼之间。

然后,她放下酒杯和腰果,再扬手挥回其他人的邀请。"下回!下回!"她落坐,笑吟吟的向对面的人打招呼。"嗨,你又来啦!"

"原来你真的叫玛丽。"

玛丽端起她那杯血腥玛丽,"因为我都喝这个,就像你......"她用下巴指指桌上另一杯亚历山大。"都喝那个。"

"原来如此。"亚历山大逸出一抹柔和的浅笑。

玛丽倾身向前,"怎样?成功了吗?"兴致勃勃地问,以为他是来向她"报告"好消息的。

因为今夜的他看上去不再像两、三天前那样憔悴落魄、阴阳怪气的了,虽然眉宇间仍挂着轻愁,脸色也还不是很好,但显得有精神振作多了,俊逸温煦、尔雅不凡,难怪他的未婚妻不肯解除婚约。

换了是她捞到这种优质贵公子,她也会死巴着不放手。

亚历山大笑容微敛,迟疑一下。"我想......还需要一点时间吧!"

玛丽征了征,再耸耸肩,靠回椅背。

"也对,才几天而已,像你这种人啊,想要你在一天之内就翻天覆地的变个人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她悠然地捻起一颗腰果丢高高,再用嘴去接,"一步步来吧!总之,只要你能够按照我的话去做,"傲然比出一根大拇指。"信用保证,早晚会吓跑你的未婚妻的,不然你来拆我的招牌!"

什么招牌?

"我相信你。"亚历山大莞尔。

"还有,还有,"又捻起另一颗腰果,"记住,千万别人家随便贡献出两滴盐水来,你的决心就变节了喔!"玛丽好心警告得意高徒。

"我记住了。那么......"他举杯浅啜。"今天该换我听你说了。"

今晚,他就是特地来听她吐槽的。

闻言,玛丽如梦初醒的猛拍了下桌子,"啊对厚~~换我了!"表情一转,

"你听我说啊......"马上进入状况,连酝酿心情的时间都不必,开关一按,直接切

换过去。"我真的很生气很生气,为什么呢?告诉你,我啊......"

难怪人家说女人长舌,一开讲,汤锅就破底了,哗啦啦啦流个不停。

说爸、妈要留给她的事业被表舅、表姑"偷"走了,说她要在公司里工作就得看表舅、表姑的脸色,说公司里所有员工彻底排斥她,集体无视她。

总之,表舅、表姑就是要让她日子不好过就是了。

"其实我也知道啦,大多数人都是想讨好表舅和表姑,但也有少数人是不得已的,景气不好嘛!丢了这份工作,想找到其他工作并不是那么容易,凭良心说,这也不能怪他们......"

她哀声又叹气,真的是在抱怨、在吐槽,也不管人家跟她熟不熟。

而他,相对于那一夜她对他的热心,这时候也付出所有的诚意,认真扮演一个最忠实的听众,专注的聆听她诉苦,不顾无聊,也没有不耐烦,虽然他很少出声,偶尔才会问一句。

"你不甘心?"亚历山大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猜测。

玛丽马上横给他一眼。"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不甘心好不好,是另一种不甘心可不可以!"

不甘心还有很多种吗?

亚历山大有点困惑,但他并没有追问,倘若她想讲,他不问她也会全盘托出,她若是不想讲,彼此交情尚浅,他也不好追究太深。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抢回来的!"玛丽咬牙切齿地发下第N百次誓言。

不管是十年、二十年,就算是五十年、一百年,她也一定要抢回来!

"关大夫,请别忘了,十点整要开会。"

"......今天几号?"

"十五号。"

"又来了!"

关茜呻吟着瞥一下手表,不情不愿地向后转,一边嘀咕一边朝电梯走去。

十分钟后,她进入院长室隔壁的会议室,拉出一张椅子坐下,默默环顾其他座位上的医师,全都是医院里各科最顶尖的医师,跟拜土地公一样,每逢初一十五就得参加一次这种超级没营养的谄媚会议,不是为了谄媚院长,而是......

"袁医师,梁董的老太爷中风,你去。"

"多久?"

"直到他能用拐杖自己行动。"

"明白了。"

"赵医师,钱总的媳妇即将生产,你去。"

"直至她生产?"

"没错。"

"好。"

"邱医师,聿老的孙子,你去。"

"什么时候?"

"下午就过去。"

"知道了。"

"今天只有这三件case,好,散会。"

这就是他们医院特有的"应召服务",专门应召为政商界大佬出诊,若是有必要,还得住在人家那里成为某人的私人看护。

浪费一位专科医生的人力时间,只为了奉承讨好,真想一脚踹飞他们!

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为了保住一个星期一天的贫户免费诊疗,只能咬紧牙根忍忍忍,一忍再忍,忍不下去了还是要继续忍,就算忍过了头也要再忍,虽然她最想做的是叫他们去关窗烧煤炭。

不过幸好,她少有机会被派去"应召",因为她不会去奉承人家,也不会去讨好人家,相反的,还得担心她会得罪人家。

所以,她又逃过一劫了。

"咦?你又来了?"

"上回你好像还没说完。"

"对,对,是还没讲完,我再跟你说啊......"

见面不到三秒钟,炒菜锅也破底了,整箩整筐的抱怨有如滔滔长江水般泉涌而出,惊涛骇浪,澎湃汹涌,要是泳技不够好,不用三分钟就会灭顶了。

"......总之,他们太可恶了,为了钱,什么都肯干!"

亚历山大默默看着她忿忿地喝光一杯酒,再招手要另一杯。

"你认为,钱一点也不重要吗?"

"少扯了,没钱会饿死耶!哪里会不重要?可是没重要到可以出卖自尊吧?"

玛丽恼火地咬一口薯片,屑屑喷得满桌都是,亚历山大不落痕迹地掩住自己的酒杯口。

他喝酒向来不配薯片的。

"确实,不过曾吃过苦的人通常会视金钱重于一切。"

咬薯片的动作顿了一顿,"或许吧!"再继续。"听说,他们来向我爸、妈求助之前,也曾吃过不少苦头,还差点去要饭呢!但就因为如此,他们不是更应该同情其他穷人的苦吗?"将心比心,他们不懂吗?

"我想,你也不能太责怪他们,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也不是所有人......"

"难道你就一点也不自私?"

喂,客气一点好不好,她哪里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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