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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缘(情缘之七)(25)



默默地,挂着满脸泪水,她悄悄回到楼上卧室里,静静地端坐在书桌前,思索着这一切。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妈妈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妈妈是真的很疼爱她。

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虚情假意,其实妈妈连看都不想看到她,所以,在这个家里,她才会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所以,他们才会那么的不在意她的生死,在她伤重时,还在那边讲究「不公平的公平」,任由她差点失血过多而死。

因为,她从来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可是,不管妈妈有多么痛恨见到她,在她的心目中,妈妈永远都是她最爱的,也是唯一的妈妈--她甚至没想过要去探究她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所以,她愿意成全妈妈的期望,离开这个她最爱的家,不再让妈妈见到她,妈妈也就不会再心痛了。

再不会有人比她更了解心痛的滋味了!

因此,她毅然离家北上念书,远离那个总是last one的回忆,是为了妈妈,也是为了她自己,她也不想再心痛了。

然而,远在台湾的另一端,她却又碰上了同样的情况。

杨振东,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在他的坐命之中,篮球排第一,朋友排第二,吃喝玩乐排第三,家人排第四,功课排第五,而她,永远都是last one。

不,远离南部家乡来到北部,她不要再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了--即使她的理智了解last one并不等于就是虚情假意,但下意识里,她还是在两者之间画上了等号。

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是因为对方并不是真心重视她、在意她的,就跟她妈妈一样。

所以,她和他分手了。

而在林尚文的心底,成绩排第一,实验排第二,教授排第三,同学排第四,家人排第五,至于她,不必怀疑,就是last one。

于是,她也和他分手了。

如今,她的丈夫,最爱的男人,最起码,他曾经有过一次把她放在第一的位置上,所以,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然而事实证明,她的机会给错了,在他的生命中,她始终是last one……

不,不要了,她不要再被放在last one的位置上了,那是会让人椎心的痛,痛得让妳觉得害怕,因为害怕,所以决定远离。

她更不想让孩子也尝受到被放在last one的心痛。

往后,她的生命中只会有孩子,而孩子的生命中也只会有她,他们彼此会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不再是last one,而是……

Only one!

想到这里,悄悄地,裴璃抹了一下眼,却发现手上全是泪水,她苦笑,决定进浴室里去洗把脸,免得被唐书槐发现而起疑心。

就在浴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病床上的人也打开了眼。

深邃的眸子盈满了怜惜,还有无尽的歉意,从不知外表无忧无虑的她,心中竟埋藏着那样深刻的痛楚,他早就应该察觉到的,但他却疏忽了那么久,难怪她要离开他。

打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深深感受到,一个人能受另一个人的影响到什么程度。

每天清晨,怀抱着小妻子柔软温暖的胴体醒来,那种「不再是孤单一人」的领悟,还有「她终于属于我」的满足,总是让他自觉体内的每一颗细胞都充满了男人的自傲与力量,使他深信可以面对所有的困难,再是天大的挑战,他都能够应付得过来。

而傍晚,当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家里,迎接他的是一张灿烂无比的笑靥,还有一声亲昵又俏皮的招呼,「回来啦,老公!」

而后是关切的询问;「累吗?水放好了,你要不要先去泡泡香精浴水?」

不用香精,也不用泡浴,光只那样温柔体贴的一句话,剎那间,他就好像被仙女的仙女棒点了一下似的,一切的困倦都消逝了,只剩下满心的柔情与爱意。

对他来讲,她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能量源,有她在,他的生命才有活力。

然而,当她毫不吝惜地施予他所有时,他却自顾自享受她的付出,忽略了她最单纯的心理感受,这是他的自私,此刻,他深深懊悔了。

不过,他会纠正过来的。

虽然,幼时的记忆太深刻,当年妈妈怨急的声音:「是你,都是你害的!」那尖锐的指责犹仍在脑际迥荡,就算有那么多的人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他还是挣扎不出愧疚的伽锁,始终被绑缚在「他必须还债」的牢笼之中。

可是,现在,为了挽回心爱女人的心,他不能不暂时撇开偏执的意识,认真的思索:

那,真的是他的错吗?

第七章

住院十天后,唐书槐的呼吸终于回复平稳,不再需要氧气,也能够自行下床如厕,医生方才允许他出院,但生活起居上要小心一点,也还不能够工作,要在一个星期后回诊时再视情况如何而定。

「谁打电话来?」

从卧室出来,唐书槐恰好看到裴璃放下话筒,不由纳闷他根本没听到电话铃声响,为何她要接电话?

「不是谁打电话来,是我打电话请曹大哥订几台除湿机来。」

「喔」……他朝窗外瞄了一下。「今天天气好像不错,我可以出去走走吗?」

「不行!」裴璃断然道,边转入开放式的厨房里。「早上才下过雨。」

「好吧,那就不要出去。」坐到沙发上,他无聊地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

「你吃过药了吗?」裴璃问。

「吃过了。」一台又一台地换过去。

「饿了吗?」又问。

「呃……」他并不饿,但又怕裴璃担心……「我想吃稀饭。」

「好,那我煎几个荷包蛋,再……」顿住。

两双视线不约而同移向电话,唐书槐慢吞吞地接起话筒来。

「喂……不行,我还不能出门……不,你自己想办法吧!」不等对方再多说,他就挂断电话了。

裴璃诧异地挑了挑眉。「是谁?」

「志昂。」继续转台。

「花花公子又要找你帮他擦屁股啦?」

「嗯。」

「你不打算去?」

「妳说我不能出去的不是吗?」

咦?转性啦?

裴璃更是惊讶。「你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不是,」唐书槐啼笑皆非。「我只是想为妳跟孩子好好保重自己而已。」

「为我……跟孩子?」裴璃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影片里的台词一样不实在。

「当然,在我的心目中,妳跟孩子是最重要的!」

这句话就更虚幻了。

「……是吗?」

「不然妳以为……」话声忽噤,唐书槐转头,再次伸手要去接电话。

「等等!」裴璃大叫,「我来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快步走出厨房来到电话几旁。

「喂……他在睡觉……没骗妳,一听完电话,他就去睡了……他才刚出院,精神还不是很好,自然很快就睡着了……不,我不想叫醒他……那是志昂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要书槐处理……请不要再跟我说那种谁欠谁的话,很烦耶!」

她不耐烦地换手换耳听电话。「好,如果志昂真不想处理自己的问题,那也可以,请他从今天开始包纸尿布,我就去替他处理问题……不包?那我就没兴趣管他的『鸟』事了,请别再跟我啰唆了,拜拜!」

锵一声丢下电话,转眼,却见唐书槐唇角微勾,眸底笑意盎然。

「纸尿布?」

「对啊,他不想自己擦屁股,就得包纸尿布,」她理直气壮地说,转身走回厨房。「不包,就麻烦他自己擦屁股!」

唐书槐笑着摇摇头。「放心,等我能出门,立刻去处理这件事。」

「哪件事?」

「谁欠谁的事。」

@ @ @

一个星期后回诊,唐书槐还不能工作,但裴璃肯放他出门了,不过,她坚持要跟着他,免得他情绪太激动又发作哮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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