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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快去吧!”
直到那两扇水晶门再次轻阖上,珠帘后又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
“就算那人如今已是个混世魔王,本王又能如何呢?”
艳阳天,午时正三刻。
没有一丝丝风,也没有半点湿气,毒烈如火的炎阳无情地摧残着原该漾满潺潺流水,此刻却几近干枯的小溪,溪底洁白的沙砾鹅卵石至少已有九成以上暴露在炙热的强光下,硕果仅存的几条小鱼在所剩无几的混水中挣扎喘息着,眼看着就要魂归离恨天了。
在这一大片几个月前还绿意盎然的肥沃土地上,如今看起来却已丝毫没有了夏季的莆葱苍翠气息,没有飞禽、没有走兽,甚至连只小小的孑孓也看不到,只馀下溪边一块块灰白色嶙峋嵯峨的岩石裂缝中长出的枯草,细弱得如手指般的矮小灌木,和无力地垂落在苍劲峭拔的大树间,干得看起来没有一点水分的叶子。
事实上,左邻右近十几个县镇都是这个样,不但整整四个月没下过半滴雨,而且每日都是艳阳高高挂天空,能有多热它就给你多热地晒下来,不要说片云丝雨了,就连一小朵棉花精也没有,一迳晒得这整片大地不断发出阵阵无声的哀鸣。
即使在绝望的深渊中,官府不得已出面请道士举行斋醮祈雨,然而,不管求的是四海龙王、河龙王还是雷神、雨神,那高高在天上的神佛们却一迳当作“你哑巴、我没听到”,始终坚持要维持它们的最高品质--静悄悄。
于是,卑微的老百姓们也只能继续在这持续不断的旱象中苟延残喘,无奈地祈求上天的怜悯了。
直到这会儿,在正午的日头炎晒下,就连空气都闷热得几乎让人窒息,吸一口进肺里,好似连胸腔都要燃起火来了似的。蓦地,从树林间有气没力地走来一只精疲力尽的小小羊儿,看它瘦巴巴的没几两肉,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的皮可怜兮兮地挂在身上,摇摇晃晃挣扎着来到溪边,前腿无力地跪下,模糊的瞳孔内印照着那浑浊的溪水。
生命虽坎坷,却依然是令人流连的,那污水虽混沌,对如今的它而言,无异是甜美的甘霖。
可惜,它连脑袋都没机会俯下,骤然一阵诡异的炙人焚风平空卷起掠过,不过顷刻间,小小羊儿和那几条小小鱼儿连冒出困惑问号的时间都没有,就已在瞬间干枯萎缩成羊干和鱼干了,而那仅剩的几许混水也在眨眼间化为乌有,甚至连那枯草和干叶也嗤地一声烧焦了。
那么嚣张的,焚风继续如龙卷风般席卷狂飙着,直到附近都成为焚烧过的大地一般后,它才转道掠向远处而去,所经之处皆有如被火神肆虐过一般。然而,就在它即将掠上山丘之际,它却突然停了下来,而且在一顿之后,还缓缓倒退了回去。
几乎就在同时,它的对面倏地逸出一前一后两道彷佛荡漾在水中的模糊人影,直到人影一显定,首先入目的是前面那位俏人儿的玲珑娇躯,婀娜多姿又弱不禁风似的,再往上瞧,则是一张绝美的芙蓉脸。
此刻,张带着娇憨傻气的面容上却荡漾着一片洋洋得意之色。“嘿嘿嘿!终于让本公主给追上了吧!”她双手叉腰,跩得跟二五八万似的。“逃啊!再逃啊!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焚风后退之势霍地加快。
“公主,”紧随在那姑娘后头那个模样十七、八岁的双髻丫头赶紧出声提醒。“他好象真的想继续逃耶!”
“哼!真能逃就继续逃呀!”说是这么说啦!可憨傻可爱的七公主还是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青瓷瓶,一瞧见那青瓷瓶,焚风旋转的速度猛然更快了。“怎么?知道逃不掉,所以害怕了?”她缓缓地拔开瓶塞,随即把瓶口对准焚风一照。“来,乖乖进来吧!笨鸟。”
焚风的速度快如陀螺,看得出来它多么拚死命地想逃开,原是漂漂亮亮的陀螺状风形都被拉的变样了,像面人儿被拉长扯歪了似的,但是,一切的努力俱是枉然,只不过多挣扎了片刻,那股焚风就无法自己地化为一道轻烟被吸进青瓷瓶里去了。
在它化为轻烟之前,有那么一刹那,隐约可以见到一只五尺多高,火红色的巨鸟怪物,形似枭,长着一张人脸,还有四只眼睛的东西,说它不是怪物也没人会信。
志得意满地塞好瓶口,七公主两眼往上一望,几乎是立刻地,原是万里无云的天空蓦然出现了好几片黑云,而且数量还在迅速增加中,大概不用多久,那黑云便会化为救命甘露了。
“应该还不算太迟吧?”七公主喃喃道。“好吧!我们该走了。”
“耶?不是吧?这样就要回去了?”双髻丫头有点不甘心地嘟着嘴。“好不容易又出来一趟的说,下回都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呢!”
“对喔!那……”七公主猛眨了好几下眼,继而兴奋地亮了眸子,那模样好象无聊的小鬼终于想到什么好玩的游戏。“翠儿,听说西二太子也有工作喔!咱们去帮帮忙如何?”
双髻丫头翠儿闻言,不由得呆了呆。“咦?问我?”
“是啊!是啊!”七公主神情娇憨地猛点头。“不问你问谁?”
翠儿顿时傻住了。
有……有没有搞错啊?这种事怎么问起她来了?到底谁才是老大呀?
可是……可是若不由她来决定的话,公主肯定会在这儿反反复覆地给他考虑个三天三夜还作不了决定。
一想到这里,翠儿不觉苦恼地猛抓头发。“啊!这个嘛……这个嘛……”她该怎么决定呢?当然,能留下来多玩两天是很好啦!但是……“唔……可以是可以啦!不过……”停住了抓脑袋,翠儿贼兮兮地偷眼觑着主子。
“不过什么?”
七公主又开始眨着那双纯真的大眼睛,看起来真是无辜极了,翠儿实在于心有点不忍,可是……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管他的呢!
“七公主,”翠儿突然正经八百地板起脸孔来。“有件事您一定要记得。”
“啥?”!
“等咱们回宫后,公主您得跟大太子说清楚喔!这可是公主您的提议,跟翠儿完全无关喔!”这种肯定会被碎碎念到死的责任归属问题,绝对要先撤到南天门再说!
不意七公主却很爽快地立刻点了头。“哦!知道了。”
“咦?”怎么答应得这么快?至少也得打两手太极拳意思意思吧?“公主您……真的知道翠儿在说什么吗?”
七公主还是点头。“知道啊!是我提议要去做西二太子帮手的没错啊!”
翠儿狐疑地打量主子片刻。
“公主啊!这可是会挨骂的哟!”
“不会啦、不会啦!”七公主却是老神在在。“我有理由的嘛!”
那个好象不是什么好理由吧?
不过……算了,反正公主这个样,怕是没几个人舍得对她凶两句的,更别提要摆脸色给她看了。届时,若是大太子真怪罪下来,只要做婢子的尽责一点,狠狠地偷掐主子两、三下,让她把那两泡泪眼挤出来,或许连玉皇大帝都要投降了也说不定,谁还舍得责怪她呀!
对,就这样!
“那咱们走吧!”
于是,两条婀娜的身影再次化为朦胧,终至消失不见。旋即,从右侧前方不远的大树后转出一个人,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
他有着异常超凡出尘的气质,入鬓的剑眉,悬胆般的鼻梁,温暖适中的唇瓣,还有如海一般深邃瞳眸,再衬上那一袭洁白似雪的长儒衫,更显得俊逸非常。
只可惜他的眼神冷冽如冰,神态淡漠无情,唇角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讥诮纹路,虽然眉宇之间灵逸非凡,却又飘散着一股邪佞之气。
只见他凝眼专注于七公主消失的方向,并喃喃咕哝着,“七公主?”清俊的容颜同时泛出一抹困惑的神色。“奇怪,我并不曾见过她呀!为什么我会觉得她的灵气令我感到如此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