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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是最令他困扰的地方,对她,他就是狠不下心来!
对任何人,他都可以冷酷视之、无情待之,多少人受苦受难都与他无关,就算死得有多惨,他都当是在看戏,可就是对她没辙!不是刻意的,而是无法自主地,他就遂了她所有的心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碰上她,所有的事情就全乱了套。
从第一回碰上她开始,他就觉得她的灵气很熟悉,有一股莫名的亲昵感;之后,首次与她面对面,他更觉得自己肯定见过她,可那又明明是没有的事;而相处的越久,他居然开始产生一种异样的,而且很恐怖的幻觉。
他竟然没有心!
每当这种幻觉特别强烈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偷眼觑向水灵,因为他的心好象就是被她给侵占去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可他还是忍不住又摸摸心口,看看他的心究竟还在不在?
还好,仍在扑通扑通,响亮又有力的跳着!
但即使如此,那种他缺少一颗心的诡异感却依然不能去除,只是被他强制压抑下来而已。
可说他没心,他偏偏又会为了她因迟钝而被苛责时的委屈泪水而心疼;为了她央求某件事而流露出的乞怜眼神而心软;为她单纯又死心塌地的纠缠而心慌;更为她那纯真无邪的憨痴笑容而心动。
他不解,他为什么会这样?
更不解,她为什么会那样?
最不解,龙吉公主为什么会那么说?
那是在往湘境的路途上,正午时分,他们坐在路边矮石上暂歇啃馍馍,当他又不由自主地摸向胸口时,龙吉公主突然轻描淡写地冒出了一句话。
“忘了吗?你早就亲手把自己的心挖给了七公主,不是吗?”
倒抽了一口气,馍馍滚到地上去了,若不是水灵紧挽着他,恐怕连他也会像馍馍一样跌到地上去滚个好几圈了。
她怎么会知道?!
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咦?你的心、我的心……她在说什么呀?”水灵更是茫然。
没理会她,姬梦尘兀自震惊地瞪着龙吉公主,后者则瞥过眼来,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
“否则,你想她为什么会这样死缠着你?不就因为她欠你一颗心,却又不能还给你,否则她就死定了,所以只好紧跟着你罗!”
不,这是不可能的!
不要说他完全没有这种印象,如果真的如此,那他这颗心又是打哪儿来的?难道是他没有记忆的前几世发生的事?
可话又说回来,凡人的心又怎能用在龙族身上呢?
纤细的手指轻轻指了指姬梦尘的胸口,“你以为那真是你的心吗?”龙吉公主淡淡地问。
废话!不是他的,难道是她的?
瞧着他的脸色,龙吉公主又笑了,她瞟向翠儿。
翠儿会意,忙点着头道:“真的,姬公子,您的心在我们公主身上喔!至于您身上的那颗心……”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只是一颗仙果而已。”
蓦然揪住了自己的胸口,姬梦尘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种自己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株果树的可笑感觉。
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他身上天生就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水果香,甚至不是这凡世间任何东西的香味,淡淡的、幽幽的,又似清新、又似浓腻。最奇特的是,身体不适的人只要一闻到他身上的香味,马上就会反应说舒服多了。
难道那就是仙果的香味和功效?
不晓得什么时候他会结出果实来?怎么结?吐出来?还是……拉出来?
想到这里,姬梦尘突然跳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也许你们都吃饱了,也休息够了,那我们应该可以上路了吧?”说完,也不等回答,他就拖着一脸困惑的水灵先走了。
龙吉公主和翠儿相视莞尔一笑,也起身跟上去了。
两天后,姬梦尘避开了龙吉公主和翠儿,鬼鬼祟祟地找了个四下无人处,瞧着没人偷看也没人偷听,他就硬把水灵扯开他身边,然后放到他的对面去,跟着冷冷地板起脸孔,生硬地开始他的判官大审。
“公主,我想请教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先好好想清楚之后再回答我。”
看他脸色严肃的好象父王在警告她不准再顽皮时的样子,水灵不觉听话地点点头。
“哦!知道了,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好,那么……你以前见过我吗?”
水灵真的仔细地想了好久好久,然后说:“没有,不记得。”
没有、不记得?
还是没有不记得?
这是什么鬼回答?
姬梦尘忍耐地捏捏鼻梁。“可以请你解释清楚一点吗?”
“那个……在我的记忆里是没有啦!可是……”水灵犹豫着。“翠儿说,我一个多月前生了一场大病,然后,我就将好多事给忘了,所以……”
姬梦尘眯了眯眼。“什么时候生病的?”
水灵又想了一下。“四十天前吧!”
四十天?
是龙宫的四十天?或者是凡间的四十天?
若说是龙宫的四十天的话,那么,龙宫一日等于凡间三年,所以,龙宫四十天,也就等于凡间一百二十年,而他所拥有的三世记忆宜到现在刚好是一百一十九年,难道……
“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跟住我?”
“这个……”又是一副困惑迟疑的模样,“我也不知道啊!只是一见到你之后,我就不想跟你分开了,好象我们本来就是在一起的。然后……然后……然后渐渐的,我好象可以感觉得到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可是又说不上来……”
他难得耐心地劝诱着,“试着说说看,不必说得很具体,大概就行了,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真的?”
“真的。”
于是,水灵开始攒眉苦思沉吟着。“唔……打一开始,我就对你感到很熟悉,虽然我真的不记得你这个人了,但是,跟着你越久,我……我就觉得好象有什么一点又一点的回到我身上来了……不是对你的记忆喔!而是……而是一种感觉,一种好喜欢、好依恋你的感觉,虽然你常常骂我、气我……”她怯怯地笑了一下。
“但我还是觉得你很温柔、很体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很舒适、很平静,还有一种很甜蜜的满足感,而且……而且……”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奇怪,我总觉得我好象拿了你什么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又不记得那是什么了,我就想,也许跟着你再久一点,我就可以想起来那是什么了。”她无助地瞅着他。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的心!
姬梦尘突地打了个哆嗦,随即用力的甩了甩脑袋。
够了!想搞清楚这一切,结果反而越弄越糊涂了,还无端惹来一身疑惑和不安,害他每天都在那边想着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果树?
罢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不该来的不会来、该来的总是会来,急没用,担心也没用,天命之数连仙人也无法违逆,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凡人,先知后知又有何差别,结果不都一样!
一旦作下决定,他便毅然转身要走,水灵立刻又挽上他的手臂。
“问完了吗?”
“对。”
“那……那……”她两眼期待地瞅着他。“你以后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好吗?”
姬梦尘眉宇微蹙。“这恐怕不太好吧?”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你应该是叫我水灵的嘛!”
“……好吧!”
是的,就顺其自然吧!
依然在水灵的紧密“栓梏”下,姬梦尘一身冷漠地步入江西布政使的豪华私宅内,那富丽堂皇的建筑和摆设,一望可知这布政使在这鱼米之乡捞了多少油水,可这年的天灾他却一毛也不肯拔出来救济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