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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躲你人后盼你(心电感应系列之五)(11)



果然有王者之风!

巴士继续往前行,更多吃草的野生动物散布在辽阔的草原上,最後,他们来到一处深绿色的茂密树林,因为天快黑了,赫伦决定在那儿宿营。

非洲的黑夜是比白天更凶恶的。

太阳迅速滑落,树影越拉越长,不一怱而橘色的火球便悄无声息地沉入地平线下,漫无尽头的平原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白日间苍翠鲜绿的榄仁树、苹婆树,以及漆黑而雄壮的鹿蹄草剠槐树,在此刻,在这黑漆漆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里,显得特别狰狞。

火堆点燃了,四周围也开始鸣唱起真正代表非洲的声音。

不是自远方传来狮子如雷的闷吼,也不是大公象宛若号角回荡的鸣嗥,如果说非洲有自己的声音,那必然是——

「那是……」食不下咽地舀著一匙匙的罐头牛肉,丹奥两眼紧张地随著嗥叫声左右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摆在餐桌上,任由一张张血盆大口挑选什么部位比较鲜嫩好吃。「野狼?」

「不,是鬣狗。」赫伦若无其事地朝四周阴森森的合影瞟去一眼。「那种人们总说它们是靠其他掠食动物的残羹剩肴为生的腐食动物,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它们捕杀猎物的本领才高明呢!」

「没错,没错,」恰卡兴奋地附和道。「如果你亲眼看过它们作战的实况就能够了解了,那种沉著深远,一丝不苟又锐不可当的气势,简直就像绿扁帽突击队那般勇猛,酷毙了!」

简直不敢相信,他不是在说他很钦佩它们吧?

丹奥不可思议地望住恰卡好一会儿,而後徐徐收回目光,改而瞪住罐头里的牛肉,完全失去了胃口。「我吃不下,给你吧!」把罐头交给赫伦,双眸益发忐忑不安地在黑暗中来回游移。

在深邃的黑暗中,那忽高忽低、忽尖锐忽沉吼、充满野蛮兽性的嗥声仿佛游魂般钻过灌木林,窜过长草丛,不知由何而来,又似来自四面八方,让人在飘摇的营火边,感到直透肺腑的恐怖,那早已遗忘的原始紧张本能,引起全身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

从鬣狗群开始聚集,远处此起彼落传来「胡呜呜~~」的战斗呼号声,掀起夜行性掠食机器即将展开杀戮的前奏起,直至擒杀猎物後叽叽喳喳的争相啃噬「晚餐」声,残酷地述说著草原中的生与死,鬣狗由始至终不断地提醒著你一件不愿想起的事实——

你毕竟也只是一块肉,总有一天也会轮到你,慢慢等著吧!

「你看过?」望著恰卡,杏子问。

「看过好几次罗!」恰卡大口咬著玉米与马铃薯做的大饼。「每一回都精采得教人赞叹不已,特别是它们合作扑杀斑马时,那更是刺激,斑马跑得飞快,但它们更不容易死心,只要斑马稍微慢一点点,它们便不约而同扑上去一口……」

实在听不下去了,丹奥蓦然起身。「我去抽根菸。」

「不要离开营火太远!」赫伦忙大声交代。「你身上佩戴的草药包是可以避蚊子、苍蝇、黄蜂、蝎子之类的昆虫,也可以避小蛇,可避不了大型掠食动物啊!」

「我不会走太远的。」

但赫伦依然不放心,瞳眸一扫,相中已经吃饱的莎夏,朝她示意地点了一下头,後者虽不情愿,但任务第一,私人纠纷只好暂时撇一边。不过满肚子怨火归满肚子怨火,瞧见丹奥倚在木棉树吐菸的模样,她仍是暗自赞赏不已。

这么差劲的人怎会有如此帅的时候呢?

真是太没天理了!

突然,丹奥回过视线来,澄蓝的眸子在暗影下闪烁著奇异的光芒。

「你……」

莎夏立刻别开脸去。「请不要跟我说话!」免得她忍不住先用口水淹他。

丹奥窒住了,欲言又止半晌後,叹了口气,继续抽菸。

漆黑的草原上继续传来各种各样的怪声,掠食性动物的低嗥,小动物临死前的凄厉哀鸣,猫头鹰的嘲笑,静悄悄的夜行杀手——蛇类沙沙地爬过草丛间,虽然看不见,但已可以充分感受到夜里的原野宛如白天一样热闹。

唯有他们俩之间是死样的沉寂。

但抽完一根菸後,当丹奥发现莎夏在偷颅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

「请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免得莎夏又不让他讲话。

莎夏惊异地打量他片刻。

「你居然敢这样问我?」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不是愚蠢的白痴,就是打算继续捉弄我,我不认为你是白痴,所以你必定是打算继续捉弄我。告诉你,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可没有你想像中那样迟钝,所以你最好收回那种卑劣的想法,少来惹我,懂吗?」

捉弄她?他捉弄过她吗?

「我……我不懂……」丹奥听得满头雾水。「我一直以为我们起码可以算是朋友了,可是自从那天之後,你……请告诉我,我那天到底对你做了甚么?」

「你说错了!」莎夏恨恨道。「是你没有对我做甚么!」

这话听起来真暧昧,不过丹奥完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对不起,我还是不懂,我没有对你做……呃,不管是甚么事,为何会让你这么生气?」

太可恶了,居然还在装傻!

「因为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我那么做!」莎夏怒吼。

「嗄?」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她那么做?到底是……啊!

见丹奥一脸恍然,莎夏更是怒火炽然。

真会装,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我想你现在说不定已经编织好一套完美的解释了吧?好,那就来吧!既然你都编好了,不说出来也很可惜,那就说吧!反正闲著也是闲著,我就姑且听听看你的编故事能力如何。」下意识里,莎夏仍是免费奉送了一个机会给他。

问题是丹奥根本无法说出真正的理由,又不想欺骗她。

「我……我……」他能说吗?

「怎么?」莎夏浓眉一挑。「连编故事都懒?」

丹奥不禁深深苦笑。

是的,他的确做错了,大大的错了,错在没有顾虑周全,忽略了对自己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做法,看在别人眼里却极有可能是别有用意的举动。

「对不起。」在这种状况下,他只能道歉。

「对不起?」莎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圆得像龙眼似的。「这就是你编的故事?对不起?」他连随便掰个理由来应付她都觉得麻烦吗?「真是好理由,可惜我不接受!」她的声音更尖锐,语气更愤怒。「所以麻烦你,以後少接近我!」

「但我是……」

「莎夏!」

丹奥倏地噤声,转首望去,尼基悄然无声地走来,仿佛黑夜里无声的杀手。

「莎夏,杏子找你,」难掩敌意的绿眼与苦涩的蓝眸相对。「你快去吧!这儿交给我就行了。」

莎夏一声不吭地回身离去,丹奥望著她直圣地身影完全消失,收回眼来,发现尼基眼底的敌意更深了,他转开眼,迳自点菸深深吸了一口。

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查士敦先生,我奉劝你,如果你对莎夏有任何非分之想或捉弄之意,请尽早放弃,因为她不会对你这种娘娘腔有意思,更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原来他听到那么多了。

是吗?娘娘腔?原来他们是这么看他的,难怪那些学生们都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像他这种无能的人对他们那种十八般武艺样样皆行的人而言,实在是令人唾弃,连他自己都厌恶得很。

既然如此,莎夏又怎么可能会和他结婚呢?

越过坦尚尼亚国界之後,照道理说,他们应该可以直接绕过维多利亚湖到西边去,但丹奥始终不同意,他们只好继续直直往前走,而越往南走碰上风雨的机会越多,气候也将越来越闷热。

无论是风雨或炎热,两者都是令人极其厌恶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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