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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妮儿咯咯大笑。「天,亚朗,你不只是夸张,简直可怕!」
「但是他没说错,」安垂斯低沉地道。「这次画展会成功的,瑟妮儿!」
「那是最好的啦!」瑟妮儿目注最后一幅画被挂到壁面上。「很好,都没问题了,接下来呢,亚朗?」
亚朗挥挥手。「去欣赏纽约的艺术吧,剩下的宣传问题交给我就行了。」
「OK!」瑟妮儿挽着安垂斯的手,往出口走去。「我们去搭地铁吧!」
「搭地铁?」
安垂斯有点茫然,瑟妮儿嘻嘻一笑。
「我想看看纽约的地铁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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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的地铁艺术是世界知名的,曾掀起一股地下艺术潮流,可惜那是在七0年代,至于现在……
自一个不起眼的街角,瑟妮儿与安垂斯步下阶梯,来到有名的纽约地铁站。
老实说,纽约的地铁站实在令人不敢领教,又脏又旧,空气中混合著一股闷热与窒息的异味,森冷的磁砖上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垢,至于地面,请想像一下台北的地下道,对,就是那样,满地的菸蒂、唾沫和口香糖,可惜没有槟榔汁。
「真的要搭?」安垂斯皱着眉头问。
「要!」
「但是……」安垂斯回首张望,全身蓦然紧绷,瞬间进入备战状态,两只眸子转为深紫色,迅速抽回被瑟妮儿挽住的手臂,反将她环在怀里。「这里已经没有你所谓的地铁涂鸦了。」
在灰暗的灯光下,两个黑人靠在墙边,两双炯亮的目光不怀好意的盯住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安垂斯很快就察觉到身处在这地铁站的危险,瑟妮儿却半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我知道,八0年代就没有了,不过你看那个……」她只注意到墙上的电影海报,俊男美女全成了牛鬼蛇神,「老天,他们可真『出色』!」她爆笑。
明眸皓齿变成满嘴蛀牙的甲状腺凸眼患者,玛丹娜张着一张足以吞下全世界的血盆大口,蜘蛛人变成飞天恶魔,惊奇四超人原来是ET外星人。
「该够了吧?」
「不,我要搭地铁!」
「为什么一定要搭?」
「所有层面我都必须去感受到,才能画出真实的纽约。」
他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纽约,只知道什么是真实的危险。
「但这实在不太安全。」
「你害怕?那你先回饭店去好了,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她自己一个人?
她以为她是隐形人,人家看不见她就不会有危险了吗?
「我是谨慎。」
「人要是不敢冒险,什么事都做不成。」
真顽固!
「算了,我陪你。」
「太好了,那有问题就交给你啰,你的英文比我好嘛!」
「……」
五分钟后,他们搭上了刚靠站的地铁——天知道那是往哪里去的,起初人并不算多,一个黑人在兜售仿冒品,见没人理会便往另一个车厢走去,接下来换白人上场,一个蓬头垢面的白人女子扯着喉咙哭给大家看。
「我是个可怜的女人,求求你们帮帮我吧!」
「原来这就是纽约的地铁『艺术』!」安垂斯喃喃道。
瑟妮儿噗哧失笑,然而一刻钟后,她笑不出来了。
「安垂斯。」
「嗯?」
「这线地铁是到非洲的吗?」
「……也许。」
但见车厢里黑压压一片,只剩下他们一白一黄两个「有色」人种,左边看过去黑色的,右边看过来也是黑色的,不知何时,他们已沦陷在非洲大陆的丛林原野之中,四周一双双饥肠辘辘的眼,正在盘算该如何分赃。
「我想,下一站就下车吧!」
聪明的抉择,但很不幸的,他们搭上的是快速车,地铁过站不停,大家一起到哈林区观光一下吧!
在愈来愈诡异的气氛中,安垂斯只好把瑟妮儿紧紧护在怀里,心里正在想着:奇怪,这种抱着她的感觉似乎很熟悉……突然,走道斜对面,背倚在车杆上的年轻黑人说话了。
「你的紫色眼睛很漂亮。」
果然是冷漠又冷静的德国人,安垂斯连眼也不眨一下。
「谢谢,你的眼睛也像黑珍珠。」
「你的金发很灿烂。」
「谢谢,你的黑发里也看不见半根白发。」
「你的皮肤,嗯哼,很白。」
「谢谢,你的黑皮肤也……」顿一下。「晒得很健康。」
瑟妮儿噗哧一声忙又吞回去,年轻黑人眼里浮现笑意。
「你的服装很,咳咳,『整齐』。」
「谢谢,你的……」两眼往下看,年轻黑人的裤子吊在臀部,屁股露出一半,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标准Hip-Hop打扮。「裤子没穿好。」安垂斯很好心的提醒对方。
这下子,整个车厢的人都笑了。
「你不是美国人?」年轻黑人笑问。
「德国人。」
「怎会搭上这线车?」
「她说想看看纽约各层面的艺术。」安垂斯瞥着瑟妮儿说。
「艺术?」年轻黑人露出自傲的笑容。「想看真正的艺术,到哈林区来吧!」
算他们运气好,居然给他们碰上一票友善的黑人。
不久,地铁终于靠站了,他们跟在年轻黑人身后走出车厢,候车台墙壁上一整片涂鸦,图案中混杂着粗鲁煽动的字句,阴暗潮湿的楼梯间传来阵阵令人反胃,混合著呕吐物及酒精的味道,两侧的排水沟里净是丢弃的易开罐、菸蒂等,残破肮脏的磁砖上糊着一团半干的……的……
「那是什么?」
「最好别问。」
然而一走出车站外,眼前豁然开朗,触目所及尽是典雅的红砖建筑,饱经风霜的墙上遍布裂痕,斑斑驳驳的木窗充满二十世纪初风情,几个绑头巾的黑人妇女在街边闲谈,小女孩跑过街头,嘴里叼着菸斗的老人缓缓步过,刚从ATM推门出来的 Hip-Hop年轻人转进了旁边的唱片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瘫坐在人行道上。
「涂鸦呢?我要看的涂鸦呢?」瑟妮儿喃喃问。
年轻黑人回头一笑。「跟我来。」
转过几个街头后,赫然又是另一副景象,灰压压的水泥建筑壁上涂满了一片片色彩缤纷、奔放不羁的喷漆画,耸动,惊人。
「酷!」瑟妮儿惊喜的飞奔上前,「太美了!」她赞叹。
「这才叫艺术!」年轻黑人得意的说。
「我可以照相吗?」瑟妮儿自包包里掏出相机来,满眼央求地瞅着年轻黑人。「可以吗?」
年轻黑人耸耸肩。「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
「不,我不是喜欢,我是爱死了!」瑟妮儿衷心呼喊。
「那你就照吧!」
于是,欢天喜地的瑟妮儿开始喀喀喀一张张卯起来照个不停,照完这面墙,年轻黑人又带他们到另一面墙去,瑟妮儿继续喀喀喀,就这样,一面墙转过另一面墙,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哈林区最热闹的125街。
下午时分正是摊贩的天堂,沿路可见贩卖黑人音乐CD、旧书、香薰肥皂、非洲手染花布、皮制品、木雕食器与银制首饰等的小贩,饶舌音乐热情地在空气中震荡,几个黑人Hip-Hop少年当街表演劲爆的街舞,原地性的舞蹈加上身体奇怪的扭曲与锁舞、机器舞、电流舞,令人目不暇给。
「酷酷酷,太酷了!我可以摄影吗?可以吗?」
年轻黑人环顾四周一眼,然后站至她身边。「你拍吧!」
也许是看她在拍照都没事,附近有两个白人观光客也大胆拿出照相机来拍照,谁知道他才刚拍下一张,旁边的黑人小贩立刻以媲美李连杰的身手飞扑过去。
「为什么拍我?」他怒吼着要强抢观光客的相机。
安垂斯这才明白为什么年轻黑人要站在瑟妮儿身边。
「我叫安垂斯,她是瑟妮儿,请问你是?」
因为他严肃有礼的口气,年轻黑人不由得泛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