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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三郎(5)



甚至连要装作不认识他、不理睬他都做不到,就像此刻这样——

“啊!这位美美的大姑娘,小生能否请教芳名呢?”

瞧见濮阳南那副装模作样、挤眉弄眼的滑稽样,沙少琪实在忍不住要失声大笑,上回见面时,自己所说的话全都丢到天边去了。

这是在沙正严带子女回庄的路途上,因为佟云硬是要跟来,而且,缠得沙少琪叫苦连天,实在很想去向毒龙堡讨点毒药来喂喂他,让他一见到她就肚子痛,可惜毒龙堡似乎没有这种毒药,所以,她只好和佟云大玩起捉迷藏来了。

虽然赶路时躲不开,但总要打尖歇夜的吧?于是,她不是趁天刚蒙蒙亮时,就是趁夜晚用过膳后,偷溜出客栈去喘口气,顺便考虑一下要不要乾脆留张纸条落跑算了。

之后,就在上回见过濮阳南半个月后的这天清晨,天色欲亮未亮之际,沙少琪再一次溜出客栈,才刚偷偷摸摸的飞出城墙,就差点迎面撞上伫立在城墙外的濮阳南。

踉跄地稳住了娇躯,“吓死人了!”沙少琪拍着胸脯惊魂未定地叫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谁知濮阳南却在猛地眨眼后,硬是装出一副“我不识你、你也不识我”的茫然神情喃喃道:“啊!姑娘在跟我说话吗?”

“废话!”沙少琪啼笑皆非地骂道:“现时四下无人,我不是跟你说话,难道是跟鬼说吗?”

濮阳南闻言,连忙滑稽地东张西望一下,“咦?好像真的没别人耶!”继而满脸荣幸地咧开了嘴,两个可爱的酒窝开心地跳跃着,“啊!这位美美的大姑娘,在下能否请教姑娘芳名呢?”他弯身一揖到地。

瞧见濮阳南那副装模作样、挤眉弄眼的滑稽样,沙少琪忍不住失声大笑,将上回见面时自己所说过的话都丢到天边去了。

“你……你干嘛呀?”

“咱们不认识啊!”濮阳南正经八百地说:“所以,在下当然要请教姑娘芳名,才能知道姑娘是谁嘛!”

沙少琪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上回见面时自己说过的话,笑容不由得稍敛,并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并不想那样的,可是……”她再叹。“狂剑山庄真的是有那个规矩,我又不能不从……”

濮阳南不发一语,只是用了解、体谅的眼神瞅着她,但他越是这样,沙少琪就越是狠不下心来再一次要他装作彼此都不认识。

“算了,先不提那个了。”暂时做一下缩头乌龟,烦恼的事先撤一边好了,或者该说是她舍不得浪费和他相处的时刻。“你一大早就杵在这儿干什么呀?”

濮阳南圆圆的脸上再次展开顽皮的笑容,“有劳三姑娘动问,在下正在这儿散步,顺便找虫。”可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正经。

“虫?”

“是啊!”濮阳南又开始眨眼了。“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在下天还未亮就起身了,应该可以找到不少虫来吃吧?”

沙少琪愣了愣,旋即失笑。“你……找虫吃?”呛咳两声又说:“呃!你是小鸟吗?小鸟会飞喔!你会飞吗?”她戏谑道。

“飞?”濮阳南倏地露齿一笑,也不见他运功,就见他袍袖若有似无地微微一抖,身形便陡地拔地而起,悄然飞上官道旁的大树顶,单足立于树梢尖上,并随着树梢飘动而微微摇晃着,仿佛小鸟停歇在枝桠上一般。

濮阳南顽皮地歪着脑袋,“怎样才叫飞呢?这样吗?”话落,他突地又展袖一挥,整个身躯蓦地往上冲天而去,到了七、八丈高时,眼看着似乎就要力竭下坠了,却没想到他再次挥袍一振,身形便再度往上,如此周而复始数次,他的身影早已微小到完全看不清了,才见他仿佛飞雪般飘然落下,依然单足站在原来的树梢尖上。

他对着目瞪口呆的沙少琪眨眨眼。“算吗?这样算飞吗?”

沙少琪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算吗?”濮阳南似乎很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那这样呢?”

倏地,他足尖轻点,身躯微微飘起,继而双臂一展,朝另一株大树飞去,看似要落在另一株树上时,他又倏地挥袖一振,居然继续往另一株大树飞去。就这样飞越了七、八棵树后再飞回来,中间完全没有借力,只靠他袍袖挥振的力量,便让他有如小鸟一般飞来飞去。

“这样呢?算吗、算吗?”仿佛等待称赞的小孩一般,他满脸期待地望着沙少琪。“这样算飞了吗?”

沙少琪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哪有空闲去称赞他!

濮阳南再次失望地垮下了脸,“还是不行吗?”他夸张的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不能吃虫了!”说着,他从树梢尖慢慢的、稳稳的踩着阶梯下来——无形的阶梯。

沙少琪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双眼仿佛要掉出来似的剩着他的脚下,空无一物的脚下,直到他的脚落在地面上,她才抬眼继续瞪着他,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天哪!难怪江湖传言,妙手无影的轻功举世无双,这简直是……简直是……是……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是她亲眼所见,她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人能像他那般让自己的重量完全消失,随心所欲的操控自己的身躯,特别是他看起来实在不轻。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兀目惊叹不已,而濮阳南也很有耐心地等待她回神。终于,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而后开口,“你的……”老天!好沙哑的声音喔!她忙轻咳几下,清了清喉咙,再次张口。

“你的轻功这么厉害,那刀剑拳脚功夫一定也很可怕了?”

“拳脚功夫?”濮阳南突然很尴尬地扯歪了嘴角。“啊!功夫啊……”

沙少琪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你的拳脚功夫没那么厉害吗?”就算是也没什么嘛!干嘛这么尴尬咧?

濮阳南更觉尴尬地哈哈两声,而后转身踱开两步,迟疑片刻后,才又转回来面对着她。

“这事江湖上没人知道,因为我从不跟人家交手。”他又犹豫了一下。“其实……呃!家师只教了我四种功夫。”

“四种?”沙少琪有点摸不着头绪,四种功夫算很多了不是吗?

濮阳南点点头。“内功、轻功、点穴和偷术,所以,事实上,我是……呃,一点拳脚刀剑功夫都不会。”

沙少琪顿时傻眼了。“不会吧?真的一点都不会?”

濮阳南想了想。“应该算不会吧?我只有在刚出师下山时,到武馆去学了一阵子一点简陋的刀剑拳脚功夫而已,那根本算不上是什么武功,骗骗普通人还可以,可一碰上真正的江湖人物就漏气了。所以,我从来不跟人家交手,只要情势不对头,我就落跑,反正只要我想溜,就没有人追得上我。”

闻言,沙少琪不由得错愕地哑了口。

看情势不对就落跑?

“所以说……”濮阳南尴尬地傻笑着。“我只是表面上很厉害,其实……嘿嘿,手底下根本不怎么样的。”

沙少琪深深地凝注他半晌,初时的震惊过后,随之而起的是无法言喻的感受。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应该算是他的秘密,他既然保密了这么久,现在又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濮阳南耸耸肩。“我只是不想瞒着你。”

“为什……”

又一次,濮阳南用下巴指指前方的城门处,“恐怕你也没时间追究为什么了。”他无奈地说。

沙少琪愕然地转身,却见头一个从刚打开的城门口出来的正是她的大哥沙少卿,后者一出城门,便注意到他们,脚下快走几步就来到他们的身边了。

沙少琪有点心虚地瞄着他。“大哥。”

沙少卿点点头,随即沉稳地望向濮阳南。“濮阳大侠?”

濮阳南忙正起脸色,严肃地拱手为礼。“不敢,濮阳南今年不过二十二,大侠之名实在担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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