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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柏尧咧嘴苦笑。
「好吧!它是死狗,但你为甚么要带它回来?因为它不会拉屎撒尿吗?」
「不,是因为……」言柏尧忽地低眸往身旁看了一下。「它是小球球的狗,它是跟着小球球来的。」
「小球球?」篮球?排球?保龄球?还是桌球?网球?棒球?「那又是甚么?」
「一个……呃,小男孩,他只有五岁,我在……」
言柏尧忽地噤声,与小乔两对眼同时瞪着沙发上的椅垫突然飞起来摇来甩去,然后又忽然裂开,里面的棉絮仿佛天女散花似的飘落开来。
「你为甚么带他……他们回来?」小乔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小球球在找妈妈。」
「他妈妈呢?」
「不知道,他是个弃婴,在孤儿院病死了,我根本查不到。」
「所以你『只好』把他们带回来……」小乔继续呢喃,两只眼转向另一个方向,锵一声花瓶莫名其妙倒下来摔破了,然后窗帘刷一下整个被拉下来,接着餐椅翻倒……「制造混乱?」
「你放心,我会教导它的!」言柏尧忙安慰她。
小乔怀疑地斜睨着他。
教导一只幽灵狗?
☆ ☆ ☆
事实证明,幽灵狗是无药可救的。
没有任何一条狗绳绑得住它,没有任何一间狗屋关得住它,只有言柏尧的义父治得了它,但只要小红豆不敢接近他,言柏尧的义父根本甚么都不管,于是小红豆继续制造混乱和脏乱。
可是最可恶的还是言柏尧,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坚持要维护他的洁癖,于是一对未婚夫妻成天除了整理又整理,清扫又清扫之外,其他甚么事也干不了。
所以当暑假开始,婚期更近时,小乔犹豫了。
「你自己选,把小红豆处理掉,要不就把你自己的洁癖处理掉!」
「我没有洁癖,」言柏尧反驳。「我只是比较讲究卫生而已!」
白眼一翻,「好,那就不要那么讲究卫生。」小乔再要求。
「这……」言柏尧为难地苦了脸。「我我……现在已经不那么讲究了……」
现在已经不那么讲究了?
那他们现在到底成天在忙些甚么?
小乔瞪了半天眼,蓦然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算了,我不想那么早结婚,婚礼取消!」
☆ ☆ ☆
「你真的不打算结婚了?」
捧着冰淇淋,小乔悠哉悠哉地看电视,与庄妈妈的焦急恰好成反比。
「那要看他的表现。」
「小乔,不要太苛求他……」
「苛求他?」小乔不敢置信地坐正了。「你知道他现在整天都在干甚么吗?清扫,从一大早开始,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之外,他整天都在清扫,这边扫、那边擦,这边拖地、那边打蜡,如果问题不解决,下半辈子他都得在清扫中度过,呿,又不是清洁队员!」
「那你再跟他谈谈……」
「才不要!」小乔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谈够多回了,现在除非他把问题解决了,否则我绝不见他,这样才能逼使他下定决心做选择。」
谁也没想到,做出选择的并不是言柏尧。
☆ ☆ ☆
言柏尧的家从不曾如此脏乱过,数不清的破坏,数不尽的垃圾,简直可以称之为垃圾屋了。
因为言柏尧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清理过了。
他抱着脑袋坐在破破烂烂的沙发上,痛苦的低吟,壁纸又破了,下一刻,厨房里开始传来阵阵碗盘破碎的声音……
蓦然抬起憔悴苦涩的脸,他对着面前的空气抗议。
「我不能啊!一直是它陪着小球球的,我怎能狠心除去它,夺走他唯一的安慰……我?我也想啊!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就算答应她,但我知道自己终究改不了这个毛病,这样答应了又有何用……不,我不想骗她……」
脑袋又埋回原位。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厨房里继续传来破坏声,言柏尧仍在痛苦的思索还有甚么办法可行,周围弥漫着一股沉闷颓废的空气,再也寻不着往日那种轻松惬意的气氛。
他究竟该如何抉择才好?
☆ ☆ ☆
「小乔!」
庄妈妈叫着自行开门进入小乔的房间,声音里流露出掩不住的兴奋。
「快,柏尧来找你了。」
「又不是头一次。」翻过身背向房门,小乔继续看她的德文小说。
「可是他说问题已经解决了。」
犹豫了下,小乔回过身来。
「真的吗?」
「去看看就知道了呀!」
又迟疑了会儿,「好吧!」小乔慢吞吞的起身。「我就去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我马上就回来!」
三分钟后,伫立在整齐干净的客厅里,小乔吃惊得连眨眼都忘了。
「你……你把小红豆扔了吗?」
言柏尧笑吟吟地摇摇头。
「没有。」
「那……你把它的牙齿爪子都拔光了?」
「也没有。」
「杀了牠?」
「那更不可能。」
「教导成功?」
「它根本不听我的。」
小乔猜得烦了。「那究竟是怎样嘛?」
言柏尧笑咧了嘴。「它现在归我义父管。」
「欸?」小乔惊呼。「可是你不是说你义父不管的吗?」
「义父很疼我,舍不得看我痛苦,所以就……」
把烫手山芋接过去了。
「那小红豆现在呢?」
「它乖乖坐在义父脚边,不敢随便乱动。」
「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得回我们的整齐安宁了?」
「没错。」
「好吧,那我们结婚吧!不过先说好,你不准再带甚么看不见的狗回来了喔!」
「我发誓不会了!」
恰恰好一年后,言柏尧又带回一只看不见的猫,一只专门在柜子上磨爪子的鬼猫!
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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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小乔就开始教导儿子叫妈咪,还拚命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这个人就是妈咪,千万别认错了!」
她不希望儿子叫别「人」妈咪,特别是那种看不见的「人」。
言柏尧却不怎么在意,他有阴阳眼,儿子不一定有阴阳眼,起码在他的家族历史中就没听说过有前例,所以极有可能他是唯一仅有的一个。
直到有那么一天,孩子会叫妈咪了──对着小乔叫,也会叫爹地了──对着空气叫,他才开始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看不见儿子到底在叫谁爹地。
「儿子,你到底在叫谁爹地?」
宝宝咧开两颗小玉米,对他傻笑,转个头,对空气叫,「爹地!」
看不见就是看不见!
他看不见儿子到底在叫谁爹地,是他「看不见」了吗?
不,他还是看得见,出门一趟起码要碰上十几二十来个「好朋友」,所以他确定他还是看得见的。
但他就是看不见儿子到底在叫谁爹地。
「义父,干妈,你们看得见宝宝在叫谁爹地吗?」
不,他们也看不见,没有半个人或鬼看得见宝宝到底在叫谁爹地,只有宝宝自己知道自己在叫谁爹地,可是他还不会讲话,所以没办法告诉他真正的爸爸,他到底在叫谁爹地?
然后,这一年的圣诞节,言家老三的家里装饰了一棵又高又大的圣诞树,欢乐的气氛闪烁在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上,爬着梯,小乔忙着把一样样的小饰品挂上圣诞树。
突然,宝宝指着小乔刚挂上树梢的小饰品开心地大叫。
「爹地!爹地!」
小乔张大着嘴,言柏尧瞪圆了眼,片刻后,两人相顾一眼,吃惊又错愕。
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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