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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不从夫(出嫁从夫系列之一)(16)



这真是太可笑了!排拒她的是那些汉人,对她好的是这个满人,为什么她必须为排拒她的汉人除去对她好的满人?

是了,是那曾经根深柢固地存在於她脑海中的观念——她是汉人,无论如何,她要作汉人。

因为她娘亲,因为她外公,因为她的亲人,所以她必须是汉人。

可愈是回想,她愈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实在很可笑,为何要那般执著於分出自己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呢?如果两边都没有人要她,大不了孤独一辈子,总比现在这样懊悔痛苦来得好吧?

可若是没有此刻的痛苦,她又怎会去正视过去的自己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後再一次露出那种坚强勇敢的笑容。

算了,做都做了,已经来不及後悔了,现在她只希望胤禄能稍微等她一等,或许在地府里,胤禄也是金禄,那么她就可以和金禄一起寻回过去那段日子的快乐,这样不是更好吗?

於是,躺上污秽的草席,满儿轻轻合上了眼,决定勇敢地等候最後一刻的来临,是的,她会跟过去一样那么勇敢坚强的熬过这一刻。

可是不过一会儿,自她紧闭的双唇中便突然逸出禁不住的哽咽。

呜呜~~她好想他喔!真的好想好想他喔!为什么胤禄不能永远是金禄呢?为什么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呢?为什么她必须去伤害唯一对她好的人呢?为什么上天总是对她这么不公平呢?呜呜~~她真的好想好想金禄啊!

她究竟还要等待多久才能去找他呢?

「快,快,快派人去通知皇上,除了皇上,没有人能够压制得住那个人啊!」

「人已经去了,可是皇上这会儿正在南书房召见大臣,不是那么快就能赶到的呀!」

「完了!完了!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皇上特别下过旨意,这个犯人要加意看守,甚至还派了十位大内侍卫在外面守著,这会儿若失了人犯,咱们的脑袋肯定不保了!」

「呜呜~~我才刚娶老婆啊!早知道连小老婆也一块儿娶了!」

居然有人哭得此她还凄惨!

满儿不觉诧异地止住哽咽回过头去,这一看,更是惊讶无比。

这些天牢的狱卒守卫们一向都嚣张得要死,何曾见过他们出现这般惊恐慌张的反应,简直就像是有人要来劫狱似的。

咦?真的好像耶!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热闹场景谁都想看,能幸灾乐祸一下更不错。

满儿迅速抹去泪水,并起身攀在牢栏上——如同其他牢笼里的犯人一样,好几双眼睛一块儿看著牢栏外那些天牢守卫们如临大敌般围成半圈,手中的刀子虽然挥过来比过去,可是两只脚还是拚命往後退。

到底是谁来了?

很快的,那十位皇上派来的大内侍卫也退进来了,每个人的脸上同样惶恐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後,逼得所有侍卫牢卒无力抗拒直往後退的人终於进来了,一看清那人的模样,满儿不禁失声惊喘。

「胤禄?!」难怪那些大内侍卫也没辙,胤禄好歹也是个皇子阿哥呀!

她一直以为他死了!

不过,他现在看起来也跟死了没差多少。

只见胤禄整个人几乎全挂在乌尔泰身上,满脸未修剪的胡碴子,眸眶深陷,眼下一片乾枯乌黑,泛白的唇办不断吐出粗重的喘息,气色此死人更灰败可怖,松脱出发辫的发丝飘拂在脸庞上,更显得神态凄厉无比。

这会儿他不只不像十五、六岁,乍看之下连五、六十岁都有了!

「放了……放了十六爷……十六爷我的……福晋!」他的语音低弱但坚决,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强行逼迫自己努力凝聚意识,集中目光焦点,却还是瞧不见就在他前头不远的妻子。

「爷,属下瞧见福晋了,她就在那儿。」乌尔泰低声告诉主子。

闻言,胤禄立刻提起右手的宝剑指住大内侍卫,「放了十六爷我……我的福晋……否……否则……」话还没说完,宝剑就无力地往下掉,人也跟著油尽灯枯地瘫了,幸好乌尔泰及时双手一抄将他横托起来。

艰卒地喘了好一会儿,胤禄才又断断续绩地命令,「乌尔泰,把……把我放到地……地上,替我……替我救回……福晋。」

低应一声,乌尔泰正待将胤禄放到地上,紧随在後的塔布已然大步抢上前来。

「乌尔泰,照顾爷,我来救福晋!」塔布知道他已经失去胤禄的信任了,如果想再找回来,他非得救回福晋不可。

「爷,请放心,塔布拚著这条命不要,也会救回福晋的!」

轿子里,满儿抱著半昏迷的胤禄,双颊上缀满了无法抑止的泪水,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拚命救她?有什么道理他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在绰墩山上他放过她,她下明白为什么,或许是看在曾经共同旅行过那段时间的情分上。

带她回来给予福晋的身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同情她处在满汉夹缝中的困扰,刚好他又缺个老婆,既然已经成亲了,也觉得她还满好「用」的,那就凑合著继续「用」吧!

可是,她已经亲手杀他了,他为什么还要塔布发誓非得保护她不可?她该拿什么理由来解释他这种不合道理的举动?

他自己都生死末卜了,还要拖著老命到天牢里来救她,这更是离谱得让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他竟然会做出这等蠢事!

她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但是,居然有人肯为她这么做,怎能不让她感动满怀,山头酸涩到无法自己呢?

普天下就只有他一人啊!

「福晋,阿哥府到了。」

「啊!那还不赶快把爷送回床上去。」

不用太多人,只乌尔泰一人就足够了,仿佛抱著小娃娃似的,他轻轻松松的双手一托,就托起胤禄的身躯直接送回寝楼去。

没想到始终处於半昏迷状态的胤禄一被送上床,紧闭的双眼就突然打开了。

「满儿?」

「我在,胤禄,我在这里。」知道他看不清楚,满儿赶忙凑到他眼前去。

「到……到床上来……」他摸著床里侧说。「快!」

「咦?到床上去?可是……」

「快!」

这实在是道很奇怪的命令,可是见他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满儿连忙顺从他的意愿从他的身上爬过去坐在床里侧。

「好好好,我上来了,你不要激动,睡一下好吗?」

胤禄没理她,兀自下另一道命令。

「塔布,把……把我的剑……拿来!」

塔布立刻欢天喜地的应喏一声,赶忙跑去拿剑。他终於又得回王爷的信任了!

??剑?他要剑干嘛?杀她吗?

然剑尚未拿来,满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冷不防地,在没有任何预警之下,一大群大内御前侍卫便涌进寝室里来了。

胤禄一见,即硬撑起自己的身子怒喝。「大胆!奇善,这是……十六爷我的寝楼,你……你们竟敢随意……乱闯,不怕我……一剑砍了你们么?」看他摇摇晃晃的,满儿赶紧靠上前去让胤禄倚在她怀里。

带头的侍卫班领奇善一见胤禄冒火了,忙趋前哈腰陪笑脸。

「卑职见过十六爷,恕卑职斗胆,卑职等是奉皇上旨意前来捉拿……」

「捉拿什么?」胤禄喘著气。「捉拿十六爷我的……福晋么?」

「十六爷……」奇善为难地扯出苦笑。「卑职等奉有圣意呀!」

「好!」自塔布手上接来宝剑,剑尖对准了奇善,胤禄挺身冷笑。「那你就……先上,十六爷我……我第一个先……砍了你!」

骇得慌忙退後两步,奇善双手乱摇。「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唉,皇上就爱做这种事,随便两句话下来,既要他捉拿逃犯,又要他不准伤了十六阿哥,这样他怎么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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