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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信嫁个陌生人会比嫁熟人好!”独孤笑愚懊恼地咕哝。
“大嫂嫁给大哥不好吗?”香坠儿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反问。
独孤笑愚室了一下, “是你大嫂运气好!”他强辩。
香坠儿笑了。 “说不定我的运气也很好呀!”
“才怪!上回我去通知方家可以成亲了,顺便私底下探听一下那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独孤笑愚不屑地哼了一声。 “竟是个没用的家伙,成天游手好闲到处混,他弟弟还比他有出息呢!”
“大哥没见过他吗?”
“爹不许我见。”
“为什么?”
独孤笑愚耸耸肩。 “爹说我见了他,肯定会先一掌劈死他再说,这么一来,你就不用嫁给他了!”
香坠儿失笑。 “大哥不会吧?”
独孤笑愚没吭声,只是斜眼睨着她,这表示有八成会。
香坠儿的笑容顿时僵成大理石雕刻半成品,用力吞了一下口水后,她才呐呐道: “呃,我想大哥还是不要见他比较好。”
独孤笑愚深深注视她好半晌。
“小妹,老实告诉大哥,你不会只是为了娘才答应嫁过去的吧?”
“当然不是!”一刻也没犹豫,香坠儿的回答快得有点可疑。 “人家早晚总是要嫁人的嘛,不如就嫁到方家去,省得将来大家还得替我操心要嫁给谁才好。”
“那简单,要是你没中意上谁,大哥养你一辈子,你就不用嫁了!”
“可是,大哥,人家……”双颊赧然,香坠儿害羞地低头扭绞着手绢儿。 “人家也想要抱抱自己的孩子嘛!”
独孤笑愚呆了一下,继而长长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依你了,不过大哥要你发誓,嫁到方家去,若是有任何人对你不好,或者日子过得不开心。你一定要立刻通知大哥,嗯?”
“我发誓!”
“好,那你睡吧!”
独孤笑愚叹息着离去,房门静静阖上,又过了好半天,确定独孤笑愚已回到他的房里之后,香坠儿才敢容许自己脸上的笑容消失。
呜呜呜,她也不想嫁啊。但为了娘,她不能不嫁呀!
【】
“你们……”
“闭嘴,一辈子就这么一次,麻烦你乖乖的穿上这新郎服不行吗?”方锳的大姊方兰。
“拜托你不要乱动,让我替你梳发髻好不好?”大妹方翠。
“请坐,大哥,我替你穿靴。”二妹方虹。
“大哥,娘要我来跟你说,拜过堂之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去闹洞房,大哥安心招呼未来的大嫂即可,千万别把人家给吓着了。大嫂的大哥一再又一再交代,大嫂可是很胆小、非常胆小、十分胆小、超级胆小的喔!”小妹方燕。
“…”某人。
“唉,说到这也真教人泄气,”方兰低低嘟嚷。 “咱们方家可是将门世家,娶个媳妇儿竟是个不懂耍刀弄剑又胆小如鼠的小娘子,真叫丢脸!”
“没办法,这是大哥尚未出世前就订下的亲事呀!”方翠叹气。
“更窝囊的是,大嫂明明比我小,我还是得叫她大嫂!”方虹不甘心的嘀咕。
“我倒很好奇大嫂究竟有多胆小,不会见了小虫子也怕怕吧?”方燕喃喃道。大家面面相观,继而同时翻白眼。
“最好不是,否则……”
“快到了!快到了!”方瑞突然满头大汗的撞进来, “送亲队伍就快到了,已经在城外了,大哥你准备好了没有?如果还没好,拜托你动作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话说完,人又跑出去了。
于是,大家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了。
除了主角,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他的了,傀儡似的被姊妹们七手八脚一起拉过来、扯过去,根本没办法自主,他开始担心,待会儿他的身体是不是会头手脚被四分五裂的扯开来?
“别动、别动,头发还没梳好呀!”头。
“等等、等等,衣裳也还没穿好!”手。
“还有一只靴子!”脚。
快了!快了!他就快尸骨不全了!
“腰带!腰带!”
“红发带!红发带!”
就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方政——方锳的亲爹也跑来参一卡了。
“好了没有?准备好了没有?”
“我……”
“你闭嘴,听我说就行了!”
“…”明明他才是主角,为什么大家都叫他闭嘴?
“身在军营,你不能亲自去迎亲。只好麻烦亲家大舅子把他妹妹送来,现在你未来的媳妇儿已经到了,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牛脾气、闹什么别扭,好好跟人家拜堂成亲,只要有一点差错,小心我亲手拧下你的脑袋!”
“可是……”
“住口!什么都不许说,准备拜堂!”话落,方政即匆匆离去。
“…”
可恶,连吐槽两句都不行吗?
【】
虽然是边关重镇,大同的繁华热闹可一点也不输给江南,棋盘式的街弄巷道,店铺坊肆林立,客栈酒楼一家接一家,还有羊市、马市、柴市、绸缎市,今天三元宫庙会,明天城隍庙庙会,不打仗的时候,还真看不出这是有重兵驻扎的关城。
特别是今儿个,总兵府娶媳妇儿,那还不热闹得翻天,花轿尚未进城,鞭炮就连串爆个不停,不久,唢呐锣鼓声便远远传来。
“快!快!花轿到了!”
“新郎呢?该死的新郎呢?”
“我是新郎,也是你大哥,你竟敢说我该死?”
“该死,大哥,你又混到哪里去了!”
“真是目中无人,还是你眼瞎了?我一直在这里呀!”
“…”
终于,一阵鸡飞狗跳、翻天覆地之后,新郎顺利进了新嫁娘,也拜过了堂,没人耍脾气,也没有闹别扭,未几,前厅喜宴就开始轰轰烈烈闹起来了,恭喜声、劝酒声、闹烘烘的一片。
而后院西厢里却寂静得像基地,洞房内红巾红枕,喜烛一滴又一滴,床边的新娘己枯坐不知多久时候,换了其他大胆一点的新娘,不是偷偷起来活动筋骨,就是干脆自己先来吃一顿再说。
但香儿不会,别说动一动,她早己一身冷汗又紧张又害怕得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一个陌生人,她己经嫁给一个陌生人了!
从没见过面,连名字都不记得的陌生男人,她己经成为他的妻子了,现在后悔大概来不及了吧?
呜呜,她真的不想嫁人呀?
不是不想嫁给他,而不是想嫁给任何人,她只想留在家里,让爹娘、让大哥照看一辈子,可是……可是……
她不能不嫁,为了娘。
从做下这个决定开始,她没有一刻不在后悔,但每当任何人问她的时候,她都打死不承认后悔,因为她不能后悔。
为了娘,她不能后悔。
于是,她终于嫁了,现在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陌生的丈夫,陌生的公公、婆婆,陌生的小叔、小姑,对于她的胆小爱哭,他们会如何看待呢?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又开始流瀑布。
她也不是故意的嘛,胆小是天生的,虽然她也不想那么爱哭,但泪水就是会自己冒出来,她自己也控制不住嘛!
在家里,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不是娘被小蜘蛛骇到,就是她被小蟋蟀吓着;不是娘哭倒茅房,就是她水淹厨房,总之,这种事就跟呼吸一样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现在她不在家里了,她已经嫁人了,周遣左右全都是陌生人,他们不一定能够忍受她的胆小爱哭。
要是他们很生气又讨厌,她该怎么办呢?
愈想愈担忧、愈想愈惺恐,于是她的泪水也愈掉愈凶,差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就在这时
喀啦!
突然,一声门扇开门声吓得她猛一下噎住了喉咙,不但呼吸停止了,连心跳也忘了。
喀啦!
另一晌门扇关阖声过后,轻快的脚步不疾不徐地来到床前,不一会儿,她的红罗巾被掀开了,但是她害怕得连偷看一眼都不敢,只敢深垂颔首,卯死命盯住自己颤抖的手,都揪成一团麻花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