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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夫君,这回我们一定可以追上他的!”
“希望。”
于是,他们继续猫追老鼠似的追杀思任。
而思任也才刚刚喘过一口气来而已,马上又被追得灰头土脸,要打又打不赢,打到哪里输到哪里,差点喊爹娘救命,最后只好派手下携带象牙、金刀等土产拜见沐昂,说他愿意投降了,请沐昂代为上书谢罪。
沐昂二话不说,马上传令方锳收兵,虽然很不甘心,但方锳不能不昕命,只好率领麾下士兵回到永昌。
“总有一天,我们会捉到他的!”香坠儿想安慰夫婿。
“对,除非他先死在别人手里。”方锳声调平板地说。
“那……那……他也总是死了嘛!”
“我想亲手杀了他!”
香坠儿无言,这她懂,就像她想亲手杀死沐晨替公公报仇一样。
可是,他既有私心,又想要顾全武人的职责,偏偏这两者又时有冲突,想要两全其美是不可能的事呀!
正苦恼间,忽又见夫婿弯起不在意的笑。
“算了,我们也正好休息休息,辛苦了一个多月,也挺累的不是吗?”
“是啊。”香坠儿也笑了,但她心里却在叹息。
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在意了,而是又把那份最强烈、最深刻的渴望硬生生压回心底最深处,埋住、藏住,不让任何人知道。表面上依然笑着、闹着,仿佛无忧无虑的小顽童,只想要快快乐乐的度过每一天。
但事实上,除非他能够亲手杀死思任,否则他将永远无法自这份不断啃噬他心灵的渴望中解脱出来。
毕竟,他父亲就死在他眼前,那是他这一生最痛苦的经验,一辈子也忘不了!
整整一年没打半场仗!张荣那场败仗不算,一打就打得思任鸡飞狗跳,逼得他不得不投降,一个月后,只动两片嘴皮子的张文隽因舌功,不因战功被晋升为指挥仑事,方锳和柳英反尔啥也没捞着。
不过方锳并不在意一他在意的不是这种事,柳英也不在乎!重要的是他们打胜了,而且伤亡极少,竟然不到一百人。
“都指挥。”
“嗯?”
“我可以一直跟在你麾下吗?”
“倘若将军没有其它命令,当然可以。”
方锳笑着应允了。
柳英虽然没有什么将帅之才,但他不怕死又肯拚,而且绝对服从命令,说一他绝不会搞出二来,说不准动,他就打桩定在那里了,是个绝佳的前锋人才,有了他,在战术上的旋展也就可以尽情发挥了。
柳英也笑了。
唉,都指挥就是这点让人受不了,老是拐人家笑!
很不幸的,柳英的愿望无法实现,又过一个月,方锳就被赶回云南府去练军屯田了。
“为什么?”香坠儿讶异地问。
“因为朝廷认为思任又在表演假投降了,决定派遣大军前来一举剿灭思任,别再拖拖拉拉的又战又降、又降又战,一拖几百年都没完没了。”
“可是……”香坠儿还是不懂,要战就战,干嘛赶他们回去嘛!
“主帅是平蛮将军蒋责,还有兵部尚书王骥总督云南兵务,沐昂被踢去负责绩运了,为免被发现某人冒领军功,沐昂不能不快快赶走我呀!”
“冒领军功的又不是他。”
“但往上提报的是他嘛!”
“喔。”香坠儿獗着嘴,很不甘心。
方锳也不太满意,不过他的不满意跟香坠儿的不甘心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是,实在没必要继续打下去了呀!”
咦?夫君不想替公公报仇了吗?
“为什么?”
“老实说,思任确实是个深通兵法的人才,但仍不足以形成大患,倘若不是沐晨和沐昂都龟缩着不敢打,这场仗老早就结束了!”方锳深深长叹。 “大兵一动,粮草先行,这样劳师动众实在不值得,要知道,北方的瓦刺才是真正的威胁呀!”
香坠儿惊异地目注方锳,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后才轻轻道: “夫君,有时候听你说话,真的好像公公呢!”
方锳莞尔。 “我也跟着爹打了几年仗,要不懂这些,准被爹敲破脑袋!”
“可是夫君都不生气吗?”香坠儿奇怪地问。
“以前夫君一定会生气的嘛!”
方锳淡然一哂。 “那是以前,但爹让我了解了什么才是需要在意的事,那种事我才必须坚持,其它都不需要计较。”
香坠儿摇头。“我不懂。”
“你是我老婆,又不是武人,不需要懂。”方锳一本正经地说。
听他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能度又正经得不太像是他,香坠儿反而更怀疑了,又盯着他好半响,忽地啊了一声,明白了。
“夫君,以整个情势面言,你确实希望能够接受思任的投降,就样样结束云南的战事,因为再打下去委屈劳民伤财,不值得。”她高兴地说。
“但另一方面战事费事后,你就可以暗中以私人身分去追杀他,那就再也不会有人在半途阻止你了,对不对?对不对?”
方锳耸耸肩既不说是也不否认,旋又喜形于色的笑开来。
“不过这也好啦,就让他们去打吧,我们躲得越远越好,我可不希望你真的像穆桂英那样在战场上生孩子!”
收兵回永昌后不久,香坠儿才发现自己以怀了身孕,方锳虽然懊恼又失去追杀思任的机会,却更担心老婆要捧着大肚子上战场,那才可怕。
因此,汀昂赶他回云南俯的命令也恰恰好了他的意。
他可以省下说服老婆的口水了。
于是,方锳挥别依依不舍的柳英,带着妻子和弟妹回到昆明,远离距场,好让香坠儿安安心心的待产。
该他打的仗他就尽全力去打,不该他打的他也不强,这是武人的天命。
不过,他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太小心”杀思任,要杀那个狡猾的家伙,就留给他来吧!
【】
“夫君,别吃了啦,我还没煮好,甜粥就全给你吃光了啦!”
香坠儿娇嗔着把勺子抢过来,谁知方锳却把整锅甜粥都端去,用小汤匙一匙一匙慢慢舀,照样吃。
自从前年腊八她煮了甜成麻辣三种粥之后,这两年的腊八节,大家也都吵着要吃三种粥,煮三种粥是没问题啦,可是刚煮好甜粥,方锳就拉了条凳子坐在一旁吃个不停,看他的样子,好像决心要把整锅甜粥都喝光了似的。
“好好好,我会留一半给他们啦!”
一半?
“夫君!”香坠儿啼笑皆非。
又干掉两碗粥,方锳才停下汤匙,静静看着香坠儿切木耳、白萝卜、红萝卜。
虽然家里也有不少奴仆婢女,但能自己动手的她都自己动手,不喊累,也不觉得辛苦,就像个最勤劳的农家妇。
她说,这是她最习惯,也是最喜爱的生活。
“老婆。”
“嗯?”
“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他慢慢放下碗。“要到处去看看,当然,我不会忘了带上你,要是看累了点小生意,或者种田种菜,再生两个……”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他还没有说完,香坠儿就忘着点头。 “那是我最渴望的生活,我怎会不记得!
“可是现在不行了。”他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歉意。
“以后也行啊!”香坠儿满不在乎地继续切白菜,看也不看他一眼。 “最多十五、二十年之后,咱们还是可以过那种生活嘛!”
十五、二十年多么漫长的时光,为何她却能说得好像只有十五、二十天?
“十五年、二十年,你愿意等我?”
“三十、五十年也等!”
三十、五十年?
天,他们能不能活那么久还是个问题呢!
心头一阵激荡,方锳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
“不仅如此,你原是那么胆小怯弱的人,竟还得陪我上战场杀人!”
“我知道,夫君不想我去,是我自个儿要去的,不关你事!”
不关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