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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夫人要出来呢?」
「跟紧她,用你的性命保护她!」
但是当嘉珲和劾里钵、副宰相派来的使者,以及所有酋长们沟通过各方的意见与意愿之后,回来却只见达春依然守在毡帐外,已经无聊到闲着抓蛐蛐玩了。
「她还没醒?」
达春耸耸肩。「除非她从后面跑了。」
嘉珲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但仍忙不迭地赶紧拉开毡帘进去,继而失笑。
羊毛毯上根本瞧不见半个人,只有一团乱七八糟的长毛毯堆在正中央,圆溜溜的,根本不像有人睡在里头,不过这堆长毛毯长着一双女人的纤细玉足。
眼角一瞥,蓦见羊毛毯上沾了几许血迹,嘉珲又探出头去。
「去准备一桶热水来!」
实在没料到她竟是如此酣睡的人,竟然直到他把她抱进热水中,她才猝然惊醒过来。
「咦咦咦?我……我在哪里?」
一手扶着她,一手用毛巾温柔地擦洗她身上的血迹与残余,嘉珲始终面带微笑,兴味盎然地看着她由茫然到困惑,再若有所思,进而逐渐回想起一切,最后满脸通红。
「还痛吗?」声音也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感到非常意外。
他向来不是个温柔的人,也不懂得温柔到底是什么东西,身为部落酋长,更不允许他随便乱温柔,但此时此刻面对纯真稚嫩、直率美丽的她,他才惊讶地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不懂得温柔,而是从来没有人能够牵引出他的温柔。
事实上,自他脸上多了两条蜈蚣之后,他也很少出现笑容……不,是根本笑不出来,至少在外人面前他绝不会笑。
「呃?」琥珀羞赧地别开眼。「啊!不……不怎么痛了。」
「会骑马吗?」
「我爹教过我骑马射箭。」
「很好,不过待会儿你最好还是和我共骑。」
「要回你家了?」
嘉珲颔首。「我们已经开过会,最好早点回去,下个月就会开始下雪了,我们必须去狩取猎物回家过冬。」
「打猎?」琥珀双眼一亮。「我也去好不好?我的射箭技术也很不赖喔!虽然很久没射了,不过只要稍微复习一下应该没问题。」
嘉珲笑笑。「再说吧!」
待她穿上他为她准备的女真人团袍襜裙后,拢起一头乌云,再看看他垂在脑后的长辫子,不禁迟疑了起来。
「头发该怎么办?」入境该随俗,她当然不能再梳汉族发式了。
「辫发盘髻,很简单的。」嘉珲转至她身后。「来,我帮你梳一次,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来了。」
半晌后──
「真的很简单耶!」然后,她又拿起面纱……
「你还要继续戴面纱?」
「我不想吓到别人啊!况且……」琥珀仔细戴好面纱。「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不想让你被别人嘲笑嘛!」
不用别人来嘲笑,他已经在嘲笑自己了。
「难道你准备一辈子都戴着面纱?」
琥珀螓首微倾。「你不喜欢我戴面纱吗?」
「不喜欢。」这非关美或丑,而是因为戴面纱既不方便也很危险。「无论是在森林中也好,在旷野中也罢,我们都要靠五感来提高警觉性,你戴着面纱等于是削弱了眼力和嗅觉的功能,这是很危险的事。」
「原来如此,那……」琥珀想了一下。「回到你家之后再拿下来好了,起码你的族人不会嘲笑你。」
听她左一句嘲笑,右一句嘲笑,嘉珲连苦笑都扯不出来,只好拚命叹气。
这个小女人早晚有一天会逼疯他!
☆ ☆ ☆ ☆ ☆ ☆
四个相互结伴来到蛮荒旷野出嫁的女孩,她们在分开前的道别场面确实相当悲壮,哭天喊地,哀天又叫地,黑龙江、松花江、牡丹江和嫩江汇聚一处,说不决堤淹大水才怪,还有一个抱住另一个的大腿,打死不放手,差点把人家的襜裙都给扯下来了。
「你还在哭吗?」
四蹄飞奔声中,嘉珲低声询问躲在他怀中饮泣的琥珀,同时细心地再把她身上的雪白风袍拉好,包妥她的肩膀,裹住她的腿部,然后轻轻挪动她的坐姿,让她的臀部更平稳地安放在他坚实的大腿上,最后再用有力的手臂紧紧扣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肢。
「……」
「为什么?」
「她……她们……」
「你已经嫁给了我,是我的妻子,我会保护你、照顾你,不需要依赖她们。」
啜泣声静止,片刻后,她可怜兮兮地仰起娇靥,面纱因泪水而紧贴在她脸上,形成一副极为撩人的景象。
「真的吗?你会保护我、照顾我,即使我是这么丑陋?」
真希望她不要再提起她有多「丑陋」了!
「不关美或丑,你是我的妻子,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照顾你。」
「不会欺负我、殴打我、凌虐我,即使我是这么丑陋?」
为什么每句话她都得要提起她有多「丑陋」不可?
「别人如何我不管,但我是绝对不会欺负、殴打、凌虐我的妻子!」为免她再继续疑问下去,他又追加了一句,「我发誓!」
面纱后的清澈水眸认真地凝视他片刻,她嫣然浮起一抹笑。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尽管我是如此丑陋,你还是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我!」
该死,如果她再提一次她有多「丑陋」,他一定会当场发疯,抓狂给她看,特别是在他正因为她紧贴在他胸前的柔软娇躯,还有自她身上飘散出的诱人气息而紧绷得疼痛不已的时候,说不定下一刻他就忍受不了,马上把她拖到路旁草丛里去厘清她的疑虑,证明他有多不在意她的「丑陋」。
见鬼,现在的他就像一条随时准备爬上母狗身上解决发情问题的公狗!
至少他比公狗「大」……她说的……昨儿夜里……就在他流着口水扑向她之前……天哪!他到底在想什么?
够了,他决定开始计算今年冬天需要狩猎多少野兽才足够全村寨的人分配,直到他的紧绷消除,脑袋回复正常为止;如果这还不够,他可以继续计算他们的羊只可以产生多少羊毛,编织多少羊毛毯,卖多少钱,或者交换多少物资……
「夫君……」
「我叫涅剌古安跋嘉珲,你可以叫我嘉珲。」也可以计算明年的马市交易上,他们的马可能卖掉多少……
「涅剌古安跋嘉珲?好长的名字喔!」
「涅剌古是姓,安跋嘉珲是名,就是汉语大鹰的意思,安跋是大,嘉珲是鹰,族里的人都叫我嘉珲,外人才叫我安跋嘉珲。」或者计算播种季来临时,需要拨出多少人手去田里……
「咦?」琥珀两眼惊讶地往上瞅。「你会汉语?」
「跟你一样,大致上都懂,但不是很流利,因为不常用。」还可以计算必须猎来多少珍贵的紫貂,才有足够的毛皮将她全身包裹起来……
「哦,那……我想请问夫君,在出发前你曾对我说过下个月就要开始下雪了,可是现在才九月,不是只有在过年前后才会下雪吗?」琥珀困惑地问。「有时候一年下来也不过下个把个月小雪而已,并不会造成任何问题,根本不需要担心嘛!」
再计算需要多少张虎毛皮才足以铺满她的……下雪?
嘉珲的目光猛然往下掉,不安地瞪住她。「妳之前住的地方不常下雪?」她不提,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个问题,可她一提……
天哪,这个问题可不是普通的严重呀!
「这个嘛……」琥珀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不常啦!差不多一、两个月吧!不过我觉得并不是很冷啊!最多衣服多穿两件就好了咩,小时候我还常常偷溜出去玩雪玩得被奶娘骂呢!」
嘉珲的表情马上垮成一片烂糊的面饼。「可是在这里,一年起码有四、五个月雪期,两、三个月的冰封期呀!」该死,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气候里,纤细娇弱的她能捱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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