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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不交替(8)
作者:姜楠 阅读记录
因为她昨天在小区见过谢志强,闲聊打听得知的?
又或者……鬼使神差的,周遇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脱口而出道:“我听谢臻说的。”
“老谢他儿子说的?”周家富知道谢臻跟女儿是同班同学,但印象中关系不算亲近,再说了,俩孩子怎么会好端端的聊起这个?
周遇看出父亲的疑问,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编。
当她说了第一个谎,注定还要说下一个。
她正思索着,还没想好完整的说辞,忽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父女俩下意识扭头,同时看向门口。
现在才七点多钟,按理说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人敲门。
不知怎么了,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周遇心里像是有了答案,径直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谢臻。
他个子很高,头发理得很短,露出线条凌厉的五官,一双眼睛黑且亮,对视时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压迫感。
上次循环结束前那一幕再度上演,不过这回,换成周遇审视他。
关于眼前这个人,周遇已经有了某种揣测,但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父亲的问题,她得阻止父亲今天去谢家。
无论谢臻为什么突然上门,他的出现或许是好事,只希望他能听懂自己的暗示。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跟王嘉、陈磊他们约好看电影不是下午吗?”这一句是解释给父亲听的,为什么谢臻会突然找上门来。
接下来这句,才是重点。
“对了,我爸今天下午说有事,要去你家找你爸,但我记得昨天约了要看电影的时候,你说起你爸今天一天都不在家?”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周家富有点蒙,他看看女儿,又看看谢臻,试图确认道,“你爸今天下午真不在家?”
“不会啊,我跟老谢说好了啊。”周家富直犯嘀咕。
谢臻看着眼前这对父女,依旧处于沉默。
周家富不信谢志强会爽约,谢臻又不说话,只剩下周遇在无声微妙的气氛中越来越紧张。
她的手垂在身侧,越攥越紧。
谢臻没听懂暗示吗?
还是说他听懂了,也不愿意帮忙?
那他突然找上门,是想干什么?
周遇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如果谢臻认定父亲是杀人凶手,他现在找上门,是来报复的吗?!
她心头重重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将他和谢臻隔开。
第8章 第三次轮回
“周叔叔,我爸下午约了人,昨天还特意告诉我,不用等他回来吃晚饭,你要有事找他,改天吧。”
谢臻总算肯开口。
周遇攥紧的手松开了。
谢臻听懂了她的暗示,还加了最后一句,改天吧。
这意味着,她关于谢臻的猜测是对的——
“你也陷入循环了,对吗?”
五分钟前,圆谎之后,周家富赶着去工地匆匆出门,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谢臻叫上周遇一同离开。
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谢臻没说要去哪儿,周遇也没问,仿佛达成某种微妙的默契。
五分钟后,谢臻把周遇领进自家书房。
紧接着,周遇问出了那句,“你也陷入循环了,对吗?”
短暂沉默后,谢臻给了答复,如果仔细听,还能隐约感觉出他似乎松了口气,“是,这次是第三次了。”
猜对了。
周遇一颗心落了回去。
上次循环快要结束前,她就发现不少异常的地方。
比方说,谢臻根本不应该在那个时间出现在谢家楼下。
他也不该在那时候,跟谢志强在楼下争执。
他更不该在今天早上七点来钟,突然找上门。
谢臻身上的反常太多了,这些最终推导出一个答案——谢臻也陷入循环,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两人的循环次数是相同的。
“你每次循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是早上七点吗?”周遇又问道。
“不是,从下午三点半开始,至少前两次循环是这样。”
也就是说,从这一次开始,谢臻循环开启的时间,突然变了。
“那你前两次循环是什么样的,能说说吗?”她直视谢臻的眼睛,并不隐藏眼里的审视。
一则,她想补充自己未知的那些信息。
谢臻是跟谢云、谢家联系最紧密的人,有了他的视角,整件事才算完整。
更重要的是,她在试探。
周遇很想知道,谢臻会不会对她坦诚?
因为谢臻对她的态度,代表了对她父亲的态度。
他身份特殊,既是谢云的哥哥,又亲历了三次循环,从他的视角能更接近真相,也能知道父亲在谢云被害的这件事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第一次循环开始,是在2010年6月19号下午三点半。
那会儿,谢臻正在做兼职。
原生世界里,谢臻高考刚结束,就在一个熟悉的长辈赵峰那里打工。
赵峰跟谢家是老相识,也是看着谢臻和谢云兄妹俩长大的。
他生意做得不错,却早早离异,也没再婚,独自把儿子养大,如今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他人到中年,倒成了孤家寡人。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对谢家这俩孩子一向亲切。
赵峰手里头有个装修公司,这些年经营得不错,知道谢志强这阵子经济上有困难,加上谢臻又要上大学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所以谢臻高考结束后,赵峰就叫他去公司做个兼职,还给了个“总经理助理”的名头,待遇也相当不错。
谢臻之所以去打工,倒不全是因为谢志强手头紧,而是他想尽早赚些钱,脱离谢志强。
父子关系疏远的起因,要追溯到谢臻九岁那年。
谢臻九岁那一年,父母关系大不如前,他总能在半夜听到父母的争吵声,有时候是因为生意不如意,有时候是因为父亲总喝酒,还有的时候,是些七零八碎的琐事。
可是当着他和谢云的面,父母又不吵了,仿佛夜里那些争吵声,只是他的幻觉。
后来,谢臻听到外婆跟母亲说,“过日子嘛,哪有不拌嘴吵架的,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志强脾气是冲了点,但是人还是靠得住的。”
年幼的谢臻想,外婆说的应该是对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直到半年后的某天。
谢臻记得清清楚楚,那天距离过年还差五天。
那一天,母亲跟父亲吵架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她被一辆货车撞到,当场身亡。
事故地点距离谢家不算太远,那条马路坡度比较大,时常会出事故,当初谢家刚搬过来,谢臻就听说有人骑小木兰被撞死,但肇事司机并未惹上官司,据说给了十万块钱就了结了。
那时候是九八年,十万在淮阳这种小地方已经是一笔巨款。
三年后,母亲被撞死在了同一个地方,货车司机被判了两年多,也赔了钱,但谢臻不知道也不关心是多少。
他只想知道,对父亲来说,母亲到底值多少?
母亲出车祸的时候,他在喝酒,得知母亲死讯时,他在喝酒,办完身后事,他还是在喝大酒,身上臭气熏天。
或许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不同,但对于九岁的谢臻而言,他实在无法理解父亲。
那一年,谢家的新年是在谢臻母亲的丧事中度过的。
从那之后,父子俩渐渐疏远,总算熬到了高考,谢臻只想着多赚点钱,去另一个城市生活。
他需要钱,刚好赵峰说公司有个空缺,于是一切顺理成章。
“你脑子好使,马上又是大学生了,给我这儿打工是屈才了。”谢臻去的第一天,赵峰还打趣他。
谢臻对于工作内容倒没有异议,唯一的条件是,请赵峰别把这件事告诉谢志强。
他在高考后的第二天,6月9号那天就去了,除了偶 尔遇上难缠的客户,日子过得倒也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