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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阵雨(7)

作者:礼也 阅读记录


因为是吊带裙,黎想索性把长发散落下来垂在肩侧,顺便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宴会厅在何家的一家市厅酒店里举行,还没走进去就已经能听见琴音和人的交谈声。

大厅正中央是许愿喷泉,墙上挂着九幅中世纪的油画。角落是一架施坦威钢琴,雕花架子的花瓶里摆着新鲜芬芳的白玉玫瑰。

金黄色浮雕镂空的天花板上坠下几盏收放型水晶灯,灯的灵感取自阿姆斯特丹博物馆的跳舞水母。

没人比黎想更清楚这里的设计装修。

因为她父亲黎须平,曾是何家旗下好几间星级酒店的建筑师。

但在她高考前不久,建筑空楼里因一建筑工人不合规生火取暖导致火灾。作为驻场总建筑师的黎父本来有希望逃生,却因救人而丧失了逃出来的机会。

火灾事故发生后,何家给予了黎想母亲一笔赔偿金,对着媒体的询问落下眼泪,说很感谢黎建筑师舍己救人。

或许也为了维护何家的社会地位和公众形象,何家建立了一个以黎父为名的基金慈善会,也对外允诺会一直扶持资助黎大建筑师的女儿上学。

但其实黎想真的不太需要他们的帮助,更不想喊何家夫妇干爸干妈。

只是黎母收了何家的赔偿,她自然也不可避免地要和何家常来常往。后来黎想母亲在她大二那年再婚,她就更少回何家。

人家儿女双全,本来也不是多诚心想要一个干女儿。

但每逢大型宴会,何夫人还是会让她过来。黎想看着那个以自己父亲为名的基金会也不太好拒绝,毕竟是做好事。

进了宴会厅,黎想被安排好的侍应生带到了何夫人面前。女人披着件皮草,盘发精致,只有眼尾细纹暴露年纪。

她正在和一对金婚夫妻闲谈。

那对夫妻眼尖地认出黎想:“诶,这姑娘还是那位的女儿吗?”

何夫人温和点头,把人牵过来:“今年研究生刚毕业,比我家宝珠会读书多了,也是读建筑。”

黎想对这种场面见得多,顺从地问好。

对方看了看她,笑着拍拍何夫人的手:“你也是心善,体面人,把别人的女儿都栽培得这么好。”

何夫人笑笑:“别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等人走后,何母不动声色地把黎想肩上那件格格不入的外套脱下来丢给侍应生,对她身上斜挎着的链条小包多看了一眼。

似乎是忍住了,没一起拿下来。

她拉过女孩的手亲昵地问:“想想,听宝珠说你已经在实习了,工作还顺利吗?”

何宝珠是她女儿,但黎想和她家里这位千金并合不来。想想也知道,谁愿意家里多一个外人。

黎想只乖巧地答:“还不错。”

“看看你都长这么大了,女承父业,让人看了都欣慰。你何叔叔还总叫你来家里吃饭呢……”

何母拉着她在宴会厅转了圈,给好几位眼熟的商圈叔伯们敬完酒,发挥过她露脸的作用,才准许她四处逛逛。

其实也是因为正好有贵客来访。

她身边不需要黎想,而是挽上了自己女儿的手上前介绍。

黎想端了杯鸡尾酒,自行走到了角落的阳台处。

远远看着何母拉住穿着长裙的何宝珠上前,一脸笑盈盈的满意模样。她踮脚从人群里看,才看清被簇拥的人是谁。

被一群中年长辈拉着自家娇娇女围上去的还能是什么样的人?无非是他们圈子里的英年才俊。

比如:薄浮林。

他在这种场所总是游刃有余,做了个介于偏分和背头之间的发型,一身oversize风格的西装外套,布料垂顺,领结颜色偏冷感。

年轻男人身量凌厉,挺拔又帅气,谈吐大方,衬得周围那圈同龄的后生们都黯然失色。

他身边有位雍容华贵的女人陪着,拎着一只几百万的鳄鱼皮包,随手交给从旁经过的侍应生,整个人气场很强。

俩人眉眼相似,看着应该是母子。

黎想不是不珍惜这种偶遇机会,但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显然不适合她上前。她索性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小游戏打发时间。

等晚点再溜出去。

……

“有没有喜欢的?”薄母让他弯腰,帮他拨了拨额发,“刚才那些太太们对你很满意。”

薄浮林笑了声:“太太们不是都结婚了吗,对我满意有什么用?”

薄母轻打他手臂:“没个正经!我是说她们的女儿,个顶个漂亮。有没有想发展的?反正你这么多年也没谈个恋爱。”

“妈,我谈了也不一定就跟您说啊。”薄浮林慢腾腾地开口,“给您儿子一点私人空间行吗?”

薄母看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还没说话。

他又搭着她的肩往前推,散漫地懒着声:“好了。我喝多了去吹吹风,您先应付着啊。”

“……”

薄母一转身,看见正好是何家的人带着女儿过来了,不由得低嗔了他一句。

宴会厅大堂的阳台是法式风格,往外扩出一小块地方,更像是窗口位置被挪成这样。墙上是玉雕花,一道珠帘落下。

几个阳台靠得近,薄浮林走到一个帘子前边没人的阳台那。

也是稀奇,宴会上还有人跑出来玩手机的。

边上那女孩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纪念碑谷,她似乎对这种几何空间类的解谜游戏格外得心应手,通关极快。

最后两个关卡是图腾复原,上了难度。

她卡在那重来了两次。

第三次时,薄浮林没忍住出声:“走岩浆那。”

“哦对!”黎想被提醒了句,下意识点点头。乘着城墙从岩浆里进去,画面总算改了,表示成功。

她脸上露出个笑,后知后觉到身边那道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过去。

男人弓背懒洋洋地靠着围栏,后衣领稍翘起,半截冷白的脖颈浸在夜色里,棘突青涩明显,落拓的西装撑出平直瘦削的肩线。

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同一时间对视上。

薄浮林也有些诧异。

但下一秒看出她面无表情想装不认识要转身的动作后,他语调变得阴森森:“黎想,你跑一个试试。”

第5章

他喊她黎想,他居然记住她名字了。

窃喜代替上一秒想要逃离的理智,黎想有点惊奇,也迟疑地慢慢转过身,尴尬地问好:“嗨。”

薄浮林终于认真看了她今晚这一身打扮,清瘦指骨搭在靠近她这侧的扶栏上:“你在这干嘛?”

黎想老实巴交地回答:“玩游戏。”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他往后指了下宴会厅里流动的人群,猜测道,“你也跟着长辈来的?”

“不是不是!”生怕他误会,但也并不想把自己家那点破事全盘交代。黎想诹出一句,“我是来当服务员的……但没应聘上。”

DK给建筑师开的薪水有这么低?薄浮林默了一秒,轻笑了声,散漫中带点低谑的意思:“那你刚见到我跑什么。”

“我怕您喊我加班。”

“……”

或许是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太拙劣,黎想低着眼皮想出另一个转移话题的方式:“卡夹,还要吗?”

薄浮林瞥她:“在身上?”

“在公司——”

好吧,还是要回去加班。

但黎想觉得自己赚了,加班不仅有加班费,她还顺便搭上了薄浮林的顺风车。

小薄总的车实在太多,回国这几天已经换了第三辆,这次开的是辆较为低调的灰色帕拉梅拉。

她坐在副驾有点无所适从,没话找话道:“谢谢您送我一程。”

“不用谢。”他懒洋洋,一副心情不错的资.本家嘴脸,“反正你也是去替我赚钱卖命。”

“……”

打工人黎想无话可说。

霓虹车灯在他们身遭铺满,快速掠过的橘红色灯影像是将夜景浸在胶片老电影里。玻璃窗稍稍敞开了点,能听见呼啸的风声,填充了彼此没交谈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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