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假装了然地点点头。

“那我也问个直接的问题。”曲扬停下筷子，看着她笑道，“你条件不差，为什么单身？”

人一到三十，单身好像是种罪行，到哪里都要受批判，不过他这个问题听起来轻飘飘的，多数带着试探的意思，至于试探什么，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乔勉的嘴角浮出一丝浅笑，眼神有几分戏谑：“因为我挑剔。”

曲扬和她对视了两秒，说：“那正好。”

乔勉“呵”地一声笑，没理他，转头继续吃饭。

曲扬心觉好笑，忍不住垂眸看她。她化了淡妆，很漂亮，衣着干净大方，比用咖啡泼他时穿的那身更简单，也更显气质些，她面前的碗里多是素菜，一半的量，清汤寡水绿莹莹。

他忽然就想到四个字——油盐不进。

该不该继续？直到吃完麻辣烫曲扬都没有做好决定。

后来，他索性走了相亲的流程，带乔勉去看了场电影。

放的是一部没什么营养的爱情片，男女主角彼此相爱但败给了现实，最后苦尽也没能甘来。

这种结局多少让人有点郁闷。

曲扬不怎么喜欢看爱情片，所以刚开场就查了剧情，但一旁的乔勉全程盯着大幕一言不发，她看得很认真，哪怕这个电影不那么好看。

散场后，两人走出影院，迎面而来一阵高楼下的穿堂风。曲扬转过身挡了挡，站在风口里说：“快到饭点了，吃完再回去吧？”

话说完了，半天没听到应答，他一回头，发现乔勉正半抬着漆黑的眼睛望着他，那一刻他有些茫然，短暂的对视，无法用他贫瘠的词汇表达，心却没来由晃荡了一下。

“吃饭去？”曲扬放低声音又问了一遍。

她马上收回目光看向别处，提了一下衣领说：“不用了，回去吧。”

“那我送你。”

“嗯。”

那天他们没有多聊什么，路上，曲扬发现乔勉总喜欢走在侧后方，他以为是自己步子大她跟不上，于是刻意放缓了速度，但不管多慢，她始终都在后面，时而靠近，时而疏远。

他是个医生，平日相信科学居多，缘分这种东西是不太信的，他想：如果有，会用“泼咖啡”这种老土的桥段吗？

之后的几天，两人都没有联系对方，乔勉以为他应该不会再进一步了，反而松了口气。

可事实是，她想错了，泼咖啡还真泼出了点事来。

从图书馆回程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条繁忙的十字路。那天她比平时早了些，像往常一样经过，疾驰的车辆、漫长的信号灯、匆忙的路人。

但临近十字路时她的脚步却一点点放慢了。

路口高楼下，成片的玻璃幕墙上远远折出一个影子， 脚下踱步，来来回回，显得很忐忑。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花，样子有些笨拙。

乔勉故意站着没动，直到曲扬抬头看见她，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乔勉静静看着他，他随手抓了下头发，低头笑道：“不好意思，没说一声就来找你。”

乔勉说：“你今天不上班？”

“早上连着两台手术，下午的推了。”

她笑笑，路口的信号灯闪烁跳跃，行人成排走向对面，两边马路有短暂的一刻变得空荡荡的。

乔勉两手半抬着伸到他面前，曲扬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说：“花，不是给我的？”

他说：“啊，是。”

乔勉两手还举着，手臂轻轻向上抬了抬。

香槟色和白色的玫瑰花束静静落入她手中，从色彩到包装都搭配得很漂亮。

曲扬并不是刻意要买花，只是路过一家花店时不经意的驻足，恰巧看到了很合她气质的东西。

其实这一周曲扬很犹豫，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他把工作推到一边，愿意下决心捧着玫瑰赶过来的，应该是她的某tຊ个眼神，仅仅因为这个，他想试一试。

鲜花被乔勉挽在手臂上，更添一份明媚，让走过的人都不禁多看上他们两眼。

包括路面停车位上，一辆别克商务里坐着的人。

潘昊诚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搞定完客户后问老张拿了钥匙就直接过来了。

他在车里坐了会儿，然后下车甩上门，从背后叫了她一声。

乔勉捧着花在阳光里转身，表情却是淡淡的。

潘昊诚冲她挥挥手，指指她身旁的人，自然而然地问：“这位是？”

“你好，曲扬。”曲扬往前迈了一步，半隔在二人中间，作势伸出右手。

不想，潘昊诚并没有握手的意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潘昊诚，乔勉的朋友。”

曲扬收回手，问道：“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

乔勉和潘昊诚同时答道，三人便都顿了顿。

此时，信号灯再次跳跃起来，倒计时读秒的声音像在催促什么。

潘昊诚两手抄进口袋，低头笑了笑：“真没什么事。”他看向乔勉说，“就是想让你帮我联系一下童医生，她帮了我大忙，怎么样都得请她出来吃顿饭，好好谢谢她。”

乔勉说：“不用了，对她来说是小事。”

“别劝我，这顿饭一定要请。”

“她不一定答应。”

“这是另一回事。”

乔勉拗不过他，只能同意道：“好吧，我帮你联系。”

潘昊诚算是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说：“行，就这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朝两人都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走回车边。

门打开，尾灯一亮，车头都还没出去，路边收费的人急急忙忙开了电动车赶过来拦他，说是超时了半小时还占了两个车位，啰里吧嗦说了好几句，最后问他加收停车费，他也没听清是多少钱，就直接扫码付了。

付完钱，他拿起手机，想想放下了，过会儿又抓在手里，来来回回几次，直到打开屏幕找到乔勉的对话框。潘昊诚捧着手机犹豫了三五分钟，最终在消息栏里打了个简短的问号。

他坐在车上，发动机还在响，车却一直没动。他的脑子有点发懵，像被人当头给了一闷棍，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岛

早上九点，方悦然跟着直属领导吴科长准时坐船去几海里外的小岛上视察。客船坐得她一路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好不容易熬到落地，还没来得及休息，吴科就带她进了外包的海环公司临时办公点，找到了领队老刘，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

吴科拍拍她的肩对老刘说：“小方是这项工作的主力军，你们得配合好，多沟通啊。”老刘点头称是，方悦然脸上笑笑，心里却咬牙切齿，工作果不其然全扔到了她头上。

吴科紧接着就和县里的联络人坐进了办公室沙发上，一人一支烟，屁股粘住似的再也起不来了，美其名曰协调工作，其实就是浑水摸鱼，把沟通跑腿的事都交给了方悦然。

方悦然独自站在门外还没什么头绪，正好外包公司底下的人准备上工，老刘跑出来叫住了大部队，把方悦然一路请到正前方，大声招呼道：“这位是市里来的领导，特意给我们指导工作的，一会儿有什么指示你们尽全力配合她，明白了吗？”

她心想，领导都是不干活的，她算哪门子领导。

那些人往她身上瞥了眼，卫衣、牛仔裤、运动鞋，还扎着一个马尾辫，分明是一副学生样。

人群没什么大反应，懒懒地应了两声就走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方悦然站在前面一阵尴尬。

她红着脸逃也是的走出去，等人都散了，她和之前只在微信上联络过的县分局工作人员去沿海跑了一通查看情况，又来回安排人手、汇总台账。一直忙到临近饭点，老刘见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大太阳底下看材料，忍不住提醒她吃个午饭休息休息。

方悦然这时候也不觉得饿了，她让工作人员和老刘先去，又故意避开吴科独自去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