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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离(43)
作者:安那代 阅读记录
真好笑,我识人有术,又识人无术。无论我怎样机关算尽,都得不到李菲菲毫不费力便能得到的爱。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打电话前还是后?”
“……刚刚发生,你就打来了电话。”
我说当时福宝怎么对我和别的男生单独出去不甚在意,又对我签约了的消息并不激动。原来他那会儿正沉浸在找到此生真爱的幸福里,根本无法再对我的事情有一分一毫的顾及和在意。
福宝看向我,眼中仍然满当当地盛着为另一个女人泛起的一往情深。我看着他,表情逐渐变成了哭笑不得。他的这番话让我感觉好像被人迎面揍了几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是该为他终于找到了真命天女鼓掌吗?
憋了许久,我才挤出一句:“我以为你也爱我的。”
“秧秧,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这一点你心里也清楚。”
“什么叫没有共同语言?我们明明……”
“多少次见面,我们都完全没话说,只能一起呆坐着?”
如果说刚才我只是被人迎面打了几拳,那福宝这句话简直是如一把尖刀般戳进了我的肺腑——原来我所以为的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的沉默,在福宝眼中,只是我们根本没话说?
原来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有些自嘲道:“李菲菲比你大二十二岁,和我们都不是一代人,但你和她比和我更有共同语言。”
福宝不置可否。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在想,李菲菲虽然年龄大,但心态比我们这一代的任何人都年轻。何况她保养得很好,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在福宝心中,她可能只是个年轻的姐姐罢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又问:“那几天,你说去美洲杉国家公园拍戏,说早告诉过我,但我忘记了。有这件事吗?”
福宝闻言脸红了起来,嗫喏道:“对不起……秧秧,是我骗了你。那时我急着找理由能和菲菲待在一块,想着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太滑稽了,太可笑了,我终于大笑出声。
看见我笑,福宝竟然上来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秧秧,对不起。你和你养父的事情菲菲都告诉我了,你吃了很多苦。菲菲她身在其中,觉得你和她前夫一起骗她。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我会帮你劝劝她。”
“你劝?你有什么资格?”我的笑声变成了冷笑,“你也觉得我和夏浚译是两厢情愿,只不过我不是故意的?”
福宝没有说话,而这沉默已经解释了一切。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而李菲菲干净?因为这个所以你才爱上她,对吧?”
福宝看着我,那眼神出卖了他,他在努力遮掩着他的真实想法。我死死地瞪着他,说:“那个周六,在我向你坦白之前有过很多男人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真的有心疼我之前过得艰难吗?还是你只觉得我脏而已?”
“秧秧,你身上有太多包袱,我承受不了。”
是了,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什么命中注定,什么今生守护,都是屁话,他只是想要轻松的生活。天真烂漫又腰缠万贯的李菲菲,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比过往污糟且前途未卜的我好一万倍的选择。我不由得哂笑出声:“你以为我不想和她一样干干净净吗?我有过那个机会吗?你如果能让我父母在我出生时不抛弃我,小时候不被夏浚译打,长大了不被他强暴,我也能活得和李菲菲一样轻松简单。”
“秧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都没办法改变过去……”
我说了,“强暴”,福宝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我曾经以为可以白头偕老的灵魂伴侣。
“麻烦你收起你的伪善,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擦掉脸上的几滴眼泪,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为福宝把门拉开。他见我下了逐客令,也没有坚持,好似识趣又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走了出去。路过我身边时,他低头说了句,秧秧,照顾好自己。他身上的薰衣草香味无比刺鼻,我的鼻涕都差点要被熏出来。
慢走不送。
我把门在他面前关上,没有故意摔门,但也绝非动作轻巧。
如果说本来我的心中还对与福宝的爱情消失有那么些悼念的意味在,那么当他说出“你身上有太多包袱”那几个字时,这些悼念也已经彻底被怒火烧毁,只剩下彻头彻尾的仇恨。真好,我心中的仇恨又增添了一笔,这种仇恨越坚实,“夏知澜”便越能茁壮生长。前段时间悄悄冒尖的一丝丝“张秧”的细苗此时已全然被熊熊烈焰烧光,化作肥料,养结实了那将变得更加顽强的名为“夏知澜”的杂草。
还是当夏知澜好,夏知澜没有弱点,没有痛处,夏知澜总能强大且无懈可击地存活和蔓延。
我想起和夏浚译的那个下午,完事后,他从桌上抽了湿纸巾给我擦拭下体。他的动作意外地轻柔,那纸巾却冰冷得我发颤。在那之前,我从未和男人发生过关系,这一点十分出乎夏浚译的意料。他用一张干净的纸巾包裹那沾了丝丝血迹的湿纸巾,扔进垃圾桶,看着我的神色有些复杂。
“我以为你那么招小男生喜欢,应该已经……”他第一次没有说完要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我的裙子仍然翻到腰上,内裤被扯到一边,一条腿耷拉在地上,另一条腿被他摆在沙发背上,最隐私的部位就那样暴露在空气中,但我并没有动作。
我还在看窗外的夕阳,如橙色的火焰般烧去片片纯白的云彩。
第31章 第十九章互惠互利是我最熟悉的游戏
当回夏知澜的感觉是快乐的。
不知道这种“快乐”有多大程度上是在掩耳盗铃,但无论如何,我现在的生活都比当“张秧”的时候容易多了。我清楚地知道夏知澜是谁,熟悉夏知澜该做些什么。比起天天纠结“我到底是谁 ”的那个迷糊而软弱的张秧,夏知澜无懈可击、坚韧不拔、顽强不屈。她每天早上睁眼便知道自己的使命何为,决不会像张秧那样无助地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
跳出了“张秧”视角后,我对笔下那视爱情如生命的女主角英梨更加狠毒,连冯喻晗都不得不提醒我尽量不要在动作描写中加入作者的个人喜恶。我越看英梨越觉得她愚昧蠢笨且无可救药,恨不得用笔尖撕碎她,她对爱情顶礼膜拜的样子让我厌恶得想要发疯。
福宝和李菲菲离开洛杉矶后,我第二天一早便反应过来生活需要继续,想起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毕竟已经不是十九岁了。我把计划重新提上日程,每天除了上课和写剧本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约伊维塔出去喝酒。喝酒不只是为了喝酒,也是为了在酒吧邂逅男人。我告诉伊维塔:我和他分手了,但请你什么也不要问。
伊维塔十分体贴,把话题绕开,除了福宝之外天南地北的事情都和我聊,我们不知不觉之间竟聊了不少体己话。好几个难以入眠的夜里,我会突然感受到一种溺水般的痛苦。此时打给伊维塔,她总是会很迅速地接起来,轻柔地告诉我,失恋的痛苦总会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在她低沉沙哑的声音中,那窒息感才会如退潮般消逝,我被允许有几个小时的安眠。
近来我实在是情场失意,这十来天我们起码喝了不下五次酒,我却连一个看得过眼的男人都没遇到。看着那些男人,我总忍不住拿他们和心中的一个幻影比较,最终得出他们不是太丑就是太老的结论——奇了怪了,记忆中的夏知澜可没有这么挑挑拣拣。我问伊维塔是不是我这辈子不会再看上任何人了,伊维塔为我祈祷,说但愿不会如此。
不过好在情场失意,事业得意,剧本进度比预料之中的快得多了太多,不过一个月出头便敲定了终稿。冯喻晗对我极其满意,她不敢相信预留给我的四个月创作时间竟然被我硬生生地压缩到了一个月。我告诉她这段时间我失眠所以一天能掰成七十二个小时来用,她笑我说显然数学不是我的强项。她不明白在我心中时间确实过得太缓慢,我恨不得一键快进到想起福宝心中不再有任何波澜的那一天。等得太久,我都要不确定这一天到底会不会来临了,但伊维塔告诉我,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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