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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胡话!”她妈急得拍她的手背:“你把手机给我。”
任凭妈妈将她的手背拍红,杨楚也不肯撒手。
“反正,妈妈根本不是关心我,无所谓我的感受,我的意志。你只想要钱,我人不用回家,只要钱能寄给回家,你就开心了呢。”
她爸咚咚敲了两下桌子,冲杨楚怒喝:“你别那样说你妈!你妈真是为了你,想你以后少过苦日子。你跟许天俊,肯定比跟那个家里捕鱼的好,人家北京有车有房的……”
杨楚打断他,讥讽道:“老爸,你这么看好许天俊,不如自己嫁给他?你问问他喜不喜欢老头?问问老头在他家能卖什么价?”
“混账!你说的什么荒唐话?”杨保华被她气到满脸涨红。
“混账吗?那我说点好听的,你继续听着啊,爸爸。”
她的双眸神采奕奕,苍白的脸因为这双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的唇薄薄两片,没有任何血色,唇边带着一抹快意的笑。
不过是伤害人而已,她也能做到,也能做好。
“这些年我给你们的钱,已经够多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往家里寄钱了。妈,过完年我30了,我30岁前的人生都与你绑定着。你像一块绑在我身上的石头,我在拼命拉着你往上走,想带你离开这个害了我们一辈子的男人。但你不愿意走,不愿意和他分开,那只能我离开你们。”
杨楚站起来,朝于瑜伸手,他牵住她。
她直接踩上桌子,借他的力,跳到对面去,跳出了她父母的围堵。
“爸、妈,我祝你们幸福,但我知道,你们是不可能幸福的。当你们活在痛苦中的时候,一定会想起我现在的话。你们未来的一切苦难,都是自作自受,都是罪有应得,它是你们长期以来卖女儿换来的巨额回报。”
她的表情俏皮、恶毒,又如此鲜活,像那种叛逆不羁的坏心女巫,罔顾人伦,留下了一串难听的诅咒。
杨楚和于瑜只拿了随身的包,其余什么都没收拾,从这个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地方逃出。
许天俊站在阳台点烟,望着两人远走的背影。
他觉得有点可惜。杨楚是什么时候,被于瑜同化成了那样?她变得好陌生,记忆里那个温顺柔和的女友,怎么变得如此泼辣,素质低下?
许天俊其实到现在都没看明白,杨楚真的跟那个怪人在一起了吗?还是他们商量好了,在她父母的面前做戏?
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两人看上去,挺般配的。
将要按下打火机的刹那,许天俊莫名地想起上次于瑜对他说的话。
——下回,我看见你接近她,见你一次,烧你一次。
黑暗中,于瑜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
许天俊赶紧把手从打火机上挪开,烟也不敢抽了。
“咻!”“砰!!”
楼下的小屁孩在玩窜天猴。
许天俊光顾着留心手上的烟和打火机,没有看自己的脚。
不知道从哪来的火星子溅到他的袜子,瞬间着火。他左脚踩右脚,想要踩灭那火花,仓惶间失去重心,他狼狈地把自己绊倒,疼得哀哀叫。
于瑜收回视线。
在春节的冷风中,他和杨楚靠得更紧了一些。
第38章 不正经
包里的手机震动不停, 爸爸妈妈从他们出门起,不间断地给杨楚打电话。
抛下妈妈、顶撞父母、过年离家,全是杨楚从未做过的出格事,对于她贫瘠的循规蹈矩的人生, 是前所未有的疯狂。
杨楚打上出租车, 带着于瑜直接去了机场。
她一只手牵着他, 空出的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按来按去。先是将父母的电话拉黑, 而后她打开了订票软件。
“可恶,当时我贪便宜买了不能退改签的机票, 我们先前的两张票可能得作废了。”
“今晚回去的票还有吗?”他也拿出手机在看。
“有的,”她又打开了其他订票软件, 开始比价:“我正在看了。挺好呢,今晚回去的票是便宜的。估计大年三十当天很少人从这里去北京,我们也算错峰了一把。”
“你那边不用买, 我买好啦。”于瑜举起手机,给她看他的出票信息。
杨楚懵了:“啊?不行, 怎么能让你买……”
“你不是说票便宜吗,便宜的东西肯定得下手快啊。有便宜,就要占, 不占成了傻瓜蛋。”他笑嘻嘻地编了个顺口溜, 把这事轻巧地揭过。
她的第一反应是让他把票退了, 或者自己把钱转回去给他。不过, 杨楚转念一想:回老家这趟,欠于瑜的人情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了。
况且, 他们的手还牵着呢。
现在他俩是什么关系?连这一点都十分暧昧模糊。
所以,别的东西还计较那么清楚干嘛?
杨楚用这一套自暴自弃的逻辑说服了自己。然后, 她主动将她的礼貌系统和不断运转的大脑关闭,接受了那张不用花钱的新机票。
他们坐上当日最晚的航班,飞回北京。
杨楚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驶离跑道的刹那,她才真正有了离开家的实感。
窗外,所有的云都是黑色的,机翼旁看不清的部分在发出闪光。毫无预兆地,飞机陷入颠簸,忽上、忽下,像一片树叶被风吹动。后座的小孩发出阵阵惊呼,除此之外大家都很安静,安静地等待颠簸过去。
杨楚拉过于瑜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没有躲,没有推开她。他坐得直直的,像一根公车里的用来维持平衡的铁杆子,任凭乘客的内心如何晃荡,抓紧他就好。
飞机逐渐恢复平稳的航行,外面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杨楚深吸了几口气,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一阵阵地涌上来,带起胸腔颤动,她仓惶地闭紧眼睛。
于瑜垂眸,望见她的泪水浸湿了睫毛。
又过了很久很久,他把她喊起来。
他们正在下降的途中。飞机穿过黑云,看见了城市,最初,只是一些不规则的稀稀落落的银线,上面有像星星一样的闪耀光点。慢慢地,飞机下行,银线的颜色变得更加具体,它们排列整齐,规则又美丽,像一串长长的黑暗中的钻石项链。
北京,宛如一个灯火通明的港口。
他说:“你看,我们回家了。”
对于常年漂泊的人,港口就是他们的家。
“我饿了,”她猝不及防地恢复了食欲,转头看向他:“你想吃点什么吗?”
他笑:“烤鱼怎么样?”
她也笑:“现杀现烤那家?”
他们一拍即合:“走吧。”
……
良心的烤鱼店,大年三十还保持着24小时营业。
于瑜和杨楚在店里发出感慨。
“北京太卷了。”
“这钱就活该老板挣。”
于瑜点了一只烤鱼、一盘炒时蔬,一碗糖醋里脊;杨楚点了酒,很多很多的酒。
这很不正常。于瑜没见过杨楚喝酒,也不认为她爱喝酒……她似乎是奔着喝醉去的。
看出他的担忧,杨楚拍拍胸脯,夸下海口:“放心,我口渴,这点酒我一会儿全当矿泉水喝了。”
于瑜侧目:“你酒量这么好?”
“嗯,肯定比你好,”她明晃晃地挑衅:“没事啊,要是你怂,不能喝就别喝,放着我来。”
“谁说我不行?”于瑜拿来起子,当场开了一瓶啤酒。
杨楚接过起子,咔咔开了两瓶。
左手一瓶,右手一瓶,她夹一筷子烤鱼,配两口啤酒,确实是喝得相当豪爽。
桌上的烤鱼还没动几筷子,杨楚手中的两瓶啤酒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