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尘的脚生生顿在了门口。

饶是神经再大条的徐来, 也觉察出了不对——林施的敌意简直是毫无遮掩，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这一股子怨气。

怕她情绪激动伤到人，徐来一个跨步挡在了兄弟前面。

“你们认识？”

关于副本徐来和上次一样已经没有了丝毫记忆, 在他的认知里，这两人没有一丁点交集的可能。

也不对，他能想到唯一的关联就是：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因故不判刑的“犯人”。

“呵，”林施被子一掀，从床上蹬地一下下地, 冷笑，“何止认识, 简直是，关系匪浅。”

她一字一顿，任谁听来这几个字都是别有意味。

秦尘也知道这次是回避不了，再说他也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他也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又有什么新的发现, 该来的总会来。

于是他将徐来拉到一边。

语气很诚恳, 眼神很真诚：“林小姐，我向你道道歉，这件事……”

谁知刚一开口，林施已经大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怒极反笑，然而拳头利落干脆，不带一丝犹豫地冲着面门而来。

穿着拖鞋丝毫不影响她的发挥。

秦尘条件反射格挡, 哪曾想只是虚晃一招, 她唇角一勾, 化拳为掌, 死死扣住他的脖颈，同时身形一纵，长腿一扫，愣是将人硬生生摔倒在地。

砸出一声闷响。

地板是实打实的水泥瓷砖，听着就十分痛。

等到砸地声响起，不过只过去了短短一分钟，徐来反应过来，只剩下了瞠目结舌。

对林施的身手感到震惊之余，还夹杂着对好友的同情。

看见林施还死死扣着秦尘不让他活动，徐来骤然回神，赶紧掏出了兜里的镇静剂，就要给人注射。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林施陡然抬眼，眼里的凶狠和愤怒逼得徐来脚步停滞了一下，手一抖，针管里的镇静剂不小心被他挤出来了一点：

biu~

徐来：……

他尴尬一笑，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这一呲水显得尤其滑稽。

“林施！”秦尘有点喘不上气，他怎么没料到这姑娘的力气这么大呢，更重要的是，脖子上的手越箍越紧，他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林施的杀意，“有话好商量，你要是在这儿把我杀了，对你没好处。”

脖子上手松了些，仁慈地给了他一丝喘息的机会。秦尘大口呼吸，听到头顶上方的人笑着说：“怎么没好处？手刃仇人，岂不快哉？”

“还是你想说现实世界杀了你的后果？不过秦警官，我要提醒您一句，我可是个精神病人啊，”她看了徐来一眼，“有徐医生给我作保，精神病人杀人，可是免死金牌呢。”

语气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林施是有多有仇必报，作为他的主治医生，徐来再清楚不过。

听他二人的对话也猜出来了，两人是有深仇大恨，徐来不傻，联系秦尘刚刚说的NPC，以及林施方才提到的“现实世界”，他试探性问道：“你就是那个被他一刀秒了的傻乎乎NPC？”

秦尘：……

你踏马会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我就是那个，傻、乎、乎的NPC。”

“不对，”徐来听后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你不是NPC。”

不管是警局那边还是精神病院入住，都会仔细核实身份，生平住址人生经历，无一不全，何况对像是林施这种有重大刑事案件在身的，更是不能马虎。

林施实实在在的是个人。

所以……徐来恍然大悟：“你杀错人了！？”

“……是。”

徐来默默收起了针管，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朝门边走去，贴心地将刚才打开的门关上，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房间里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医护人员的注意，林施所在的房间本来就是医院的重点关注对象。

看到徐来来关门，都凑上前，离得远的人也伸长了耳朵。

“徐医生，徐医生，又怎么了？”

徐来淡定笑笑：“没事儿，这两位认识，朋友之间正在相互切磋，我在就行，先别来打扰，大家各干各的事去。”

大神打架，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们就先暂时退了，免得被误伤。

＊

林施看着徐来关门、赶人，等门外的声音都消失后，她才收回视线。

徐来靠在门边，一副我是隐形人的样子。

林施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要说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她把秦尘误认作了NPC。

如果早知道他是个玩家，他根本不会有活着走出陈宅的可能。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没有显示铭牌？

以及，如果秦尘真的是玩家的话，那么他们第一个副本实际上出去的人已经有三人，转换卡用不用影响都不大。

但是最后，还是依靠了转换卡，他们才能成功出去。

还有这次空难副本，能活着出去的人只能有一个，即便是她自己被提前出局，那剩下的秦尘，加上范泽和周茉也有两个人，他又是怎么躲过系统的识别的。

比起发泄怒气杀了秦尘，林施更想知道这些有用的信息。

更何况，副本生变，隐隐有种不可控制的感觉，她现在另有打算。

于是，林施松了手。

压在秦尘身上的重量终于离开，他缓缓站了起来，活动了几下手脚。

衣服皱皱巴巴，看起来有些许狼狈。与之相对比的，冷静下来的林施坐在床沿，气定神闲，竟然品出了几分优雅。

知道这事儿还没了结，林施肯定是有话要问。而且秦尘自己也有很多疑惑，因而他也找了个地方，靠着。

一副“有问必答”的老实样。

“秦尘，警察，玩家，这些都是真话？”林施终于开口，一点一点掰碎了盘问。

“是，”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东城警局，听徐来说，当初抓……他带你来精神病院的就是东城警局的人。”

“你是玩家……”林施沉吟，过了好几分钟才继续问，“秦警官，到你目前这个年龄为止，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举个例子，杀人放火、奸盗嫖抢之类的？”

秦尘皱眉，在她眼中自己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你觉得干了以上这些行为，我还能在警局待下去？”

“我们秦警官可是当代正大光明好青年！三好青年！”徐来忍不住插了句嘴。

“哦，三好青年在副本乱杀人呢。”林施语气分明没有丝毫情绪，但就是这种平静的语气，把讽刺意味拉到了阈值。

徐来：……

行，我闭嘴。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秦尘会被拉入副本？林施确信被带进去的人本身绝对不清白，不管是上一个副本的白芷，还是上上个副本的杀人犯，亦或者是以前她带进去的强/女干未遂人、篡改他人信息冒名顶替之人……

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存在着品行上面的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而且玩家中也是。林施在副本中接触过的玩家，也都背着一些“债”。

虽然不能肯定的说所有玩家都是这样，但至少从概率上来讲，八九不离十。

目前她遇到的唯二两个例外，就是秦尘和徐来。

而偏偏巧合的是，这两人认识，且关系亲密。

“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进入副本的？”

秦尘：“二十二岁，原因不详，这也是我想弄明白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传送入副本，莫名其妙就到了游戏世界。”

看林施怀疑的表情，秦尘知道自己得先解释一下“杀”她的这个行为。

他道：“关于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杀你这个行为我可以解释。副本的规则是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从陈宅副本，我知道范泽和周茉是一体的，而你和白芷是一体的。当时我看你不受NPC的攻击，而且感觉对副本的每一个环节都有这种了如指掌的掌控感，所以我下意识的认定了你NPC，正因为知道你是NPC，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