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环塔，一层。

“范泽”就要出去, 被冯让一把拉住。

“你想好了？”他声音冷酷, 但手上却紧紧握住。

“阿让, 一年前我就作出了选择。”

“范泽”的话让冯让想起了一年前两人的决定。

冯离昏迷、冯家溃散, 他们退居环塔。

“范泽”跟着冯离整天泡在实验室，加上某些出类拔萃的天赋，他竟然渐渐超过了其他实验人员。

冯离也乐得教他，从最基础的辨别药品、机器，到后来参与核心的实验——R计划。

到那时“范泽”才知道，R计划分明暗两个，明面上就是冯离给主帅报告的，净化黑气装置；而暗地里，他们要阻止张家X计划的实施。

“范泽”负责的，就是暗里这块。

如果不出意外，不管是哪一面，R计划都进入了调测阶段。

谁曾想冯离突如其来的倒下。

冯离昏迷那一刻开始，“范泽”和冯让的第一反应就是张家的手笔，毕竟实验过程中不止一次出现莫名的袭击。

但他们没有证据。又恰逢张家炙手可热，军方和主帅都不会支持冯家的声讨。

事实证明还好他们没有发难，否则面对张家对冯家的清洗，他们根本来不及带着冯离转移至环塔。

“阿让……”在对冯离进行检查过后，“范泽”声音颤抖地说出结论，好几次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到底怎么了？”

“阿离姐她……没有了生命体征。”

“什么意思？”

“我问你什么叫没有了生命体征？！”

“器官衰竭、呼吸停止、心跳暂停，大脑皮层无法观测到电波……”甚至连植物人都不如，“范泽”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简而言之，冯离死了。

接受冯离昏迷，冯让花了一天的时间。

而接受冯离死亡，他却一生都不能。

冯离之于冯让，是姐姐、是父母、是朋友、也是老师。

“范泽”对于姐弟俩的往事知之甚少，只知道两人相依为命。然而就算这甚少的了解也让他窥见，冯离对冯让来说，比任何东西重要，包括他自己的命、乃至冯家所有人的命。

所以当冯让提出要“复活”冯离时，“范泽”一点都不意外。

“范泽”表示会配合冯让所有行动，但他只有一个要求，R计划必须进行，决不能让他们打开异世界的通道。

冯离的躯体已经死去，但“范泽”用黑气将她的“意识”提取了出来。

只要找到合适的躯体，冯离就能复活。

可X星被黑气侵蚀不可能有合适的躯体，冯离也不会同意侵占别人的身体。

冯让思考良久，将目标放在了张家的游戏上。既然冯离死于这场计划，那不如就让她借这个计划重生。

“范泽”第一次知道，冯让其实是个技术高手，也是，冯家唯二的主事人，怎么可能没有点绝活。

“我将阿离的意识植入了主机，游戏一旦启动，她的意识就会陷入沉睡状态，直到我们找到合适的躯体，你再用黑气提取出来。”

“对了，我改了游戏的设置，整个X星会成为游戏的加载器，游戏连接的即是我们的世界，他们永远到不了另一个世界。而且就算他们找到了方法，也没办法一步到位进入异世界，只能一步步闯关；而最后一个关卡，是回到我们的世界。”

算是堵死了所有的路。

“范泽”感受到了冯让的疯狂，用担忧又警告的语气说：“你别忘了阿离姐的初衷。”

随后，他进入了实验室，在研究“惊魂”的同时，悄悄投放了另一个东西，他怕冯让作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

事实证明，“范泽”看穿了冯让的疯狂。等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丧失了所有记忆，成为了所谓的NPC。

*

林施他们看完整个过程，头脑里一时半晌有点混乱。冯离清晰的记忆只停留在她昏睡之前，之后是借助世界意识的角度，对所有事情的加载比较卡顿。

“所以，'惊魂'本来是张家用来打通异世界的系统通道，结果你的死亡让R将其改造成了现在这种闯关模式，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R的目的只是想将冯离的意识放入游戏从而复活冯离，又为什么要以整个世界作为游戏的加载器，这就相当于以整个世界为养料。

“冯离的意识和游戏主机绑定在了一起，也就意味着游戏停止那冯离的意识就会消散。”陈国安提醒道。

也就是说，只有游戏一直运作，冯离才能活着。

他继续说：“R以里世界为载体，但里世界被黑气吞噬，所有生灵都被污染，游戏世界也跟着一片混沌，这时候就需要净化。打个比方，里世界就好比游戏中的'怪'，怪多了达到失控游戏就是出现bug。

“'惊魂'里面的'怪'多了就会对游戏造成破坏，间接地对冯离的意识造成伤害；所以为了达到平衡，R必须打开异世界——也就是我们的世界，让玩家参与进来，中和黑气及其带来的影响。”

秦尘：“所以，R给范泽说的是假话，他其实早就选择牺牲一切来维持游戏的运转。”

“不全是，”林施听明白了，接着陈国安的话道，“你别忘了净化黑气的计划。R一定会听冯离的话，所以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净化黑气、保住外面的世界。

“他其实做了很多。”

林施豁然开朗。

R将最后一个副本设置为里世界，目的如他所言，阻止里面的人出去，即便他们走到了最后一关也会永远被困在游戏里。

还有一个他们一直忽略的一点。

“系统！”

“R我们一直把游戏和系统看做一体，但其实他们是分开的，游戏是游戏，系统是系统。”

系统的存在其实不符合常理，相当于平白给了一群人金手指，R完全可以不用设置这种模式，但他偏偏设置了。

能被系统选中的人一定不只是像他们以前猜测的那样简单，说不定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有一点说不通，你看，”秦尘以手指作笔，在桌面上划着，“我们所在的世界暂时成为表世界，R要引入表世界的人中和里世界的黑气，所以他必须连接通道，打开异世界。”

他又画了个圈：“但他又怕里世界入侵异世界，所以设置了多重障碍，最后副本设置了回到里世界。”

“但这样的话，玩家也可以进入到最终副本，虽然几缕很小，但R不可能考虑不到，万一玩家进入里世界，像我们一样，破坏了游戏主机，那R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又怎么会投放系统来辅助某些玩家？”

确实。

“那，如果，如果系统不是R投放的呢？”林施想了想道。

“如果这是范泽研发的系统……”

经秦尘这么一说，林施想起来，她一直觉得范泽的系统很高级，甚至是通过升级也不能达到的高级。

范泽告诉她高级系统能控制低级系统、范泽也能通过系统实现NPC身份的转换。

尽管他不记得了，但对系统熟悉的本能仍在驱使着他的行为。

如果系统是范泽投放的，那一切就合理了。

失忆的范泽失去了对系统的掌控，所以系统没办法识别到他。

但林施还有很多细节想不通，比如系统的作用到底是什么？每次选人真的是系统在选吗？

这些疑问只有范泽才能够解答。如果这是最后的关卡……那此刻范泽一定在里世界！

“我们……”

[环塔是阿泽唯一的家，如果他想起了所有事，一定会来环塔，你们可以就在这等他。]

林施刚想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冯离打断道。

过了几分钟，林施看着这个满眼温柔的女人，轻声问：“你，他们是怎么让你昏迷的？”

[这很重要吗？]

也是，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但林施看到了她眼神中的无奈和悲伤，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