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误(76)
有时他也会疑惑,那种莫名的情绪究竟是甚么?有牵挂,有期待,有恐慌,有烦闷,种种心思混杂在一起,沉入心底,便是一种无处着力的失落与不安。
秋分时陛下率皇族重臣到昆仑苑行围,这是陛下登基后首次行围,按例需作一幅《天子狩猎图》,故而他也在随行大臣之中,他站在人群末尾,看见天子御辇旁她的銮驾,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更强烈了些。
好在大军很快在昆仑苑扎营,他每日都要远远跟在陛下后头,将陛下狩猎的景象记在心中,以便回去作画。他从未远行过,亦不善骑射,虽然在扎营三日后便迁入了行宫,可昆仑苑的日子多少教他有些吃不消,便分不出多的心思来沉淀那种情绪。
行围的第十二日傍晚,陛下身边的内侍到他的院子里告诉他,陛下的手臂被烈马踢伤,之后五日不能出围了,教他这五日不需跟着。他随侍至昆仑苑只为作画,如今这唯一的差事暂时卸下,着实轻快许多。他前几日皆是寅时就起,十分疲倦,翌日终于养足了精神,悠悠然地出了行宫,顺着外头的一条河流散步。江湖中的任务系统
河水清凉,周边的葱郁树丛,馥郁香花映在河里,像是一幅烟雨蒙蒙的水墨画。他顺着这画卷一路往下,看尽了青山秀水,而画的尽头,一片青草环绕的岩石之上,赫然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她却已回过头来看见他,他只得走过去请安:“下官参见太后。”
她对他笑笑,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个位置:“叶先生坐吧。”
他自然不敢坐,只得站在她身侧,她今日似乎有心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甚至在他面前红了眼眶。不知为何,他心中划过一丝轻微的疼痛,仿佛是初学作画时,毛手毛脚地整理纸张,被轻而薄的宣纸划过指尖一般。
她很喜欢听故事,这一次也不例外。他鬼使神差一般,给她讲了一个自己十分喜欢的故事。其实那故事有些悲凉,并不是她所猜测的那样有个美满的结局。他心中已经有些后悔自己为何会讲这样一个故事,她看起来如此难过,像是一只孤苦无依的小狸奴。他应该讲些有趣的事情博她一笑,她一笑,他就觉得心中像是有大片大片的花盛开了一般。
好在这故事他只讲了个开头,她便去和陛下一同用膳了。看着她的背影在青山绿水间渐行渐远,宛如一阵虚无缥缈的风,这阵风在他梦里,心里吹了五年,将一颗心吹得茫然无措。
下一次,下一次若是见到她,他一定好生给她讲一个圆满的故事。她这一生算不上圆满,他做不了别的,只能想办法让她开心一些。
第40章 叁拾柒
有端娘坐镇,景春殿内倒是十分井然有序,孙妙仪同容美人两个人脸上都看不出甚么异样,规规矩矩地给裴钊和苏瑗行了礼。待他们坐下后,童和看看裴钊脸色,轻咳一声,问端娘:“郑尚宫,方才你手下的小宫娥说有人在宫中行厌胜之术,此话可当真?”
端娘垂眸道:“确有此事,巫蛊之物已在奴婢手中,只是此物实在不祥,不敢上呈陛下和太后。”
裴钊吩咐道:“拿上来。”
端娘便命人将巫蛊之物放于托盘之中,捧到裴钊面前。苏瑗好奇地去看,托盘之内乃是一个十分精致的人偶,这人偶用雪缎制成,肚子被剪了开来,露出里头的棉花。
人偶边上放着一些像丝线一般的黑色物事,端娘道:“这便是从人偶肚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奴婢看过了,这似乎是女子的头发。”潜农在田
苏瑗问:“我......哀家听说巫蛊之物上头都会绣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这上头有么?”
端娘神色十分古怪,踌躇着看了苏瑗一眼,说道:“请太后稍安勿躁。”
裴钊皱皱眉头,伸手就要去拿那人偶,童和大声道:“陛下不可!”他动作极快,并不理会童和,径直将那人偶拿起,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番,盯着上头的生辰八字,神色十分冷峻。
“这人偶,是谁做的?”
裴钊说这话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苏瑗坐在他旁边,瞧得十分真切。他的唇角抿得紧紧的,下巴也绷得紧紧的,想来是怒到了极点。
容美人便磕了个头,哀声道:“启禀陛下,这件事情同妾身并无干系,妾身委实冤枉!”绝世妖僧无弹窗
裴钊淡淡道:“朕只是问一问这人偶的主人,你又急着喊甚么冤?”
孙妙仪冷笑一声,说道:“回陛下,今日是立春,妾身想着容美人初到中原,大约不晓得这日的规矩,因此才到景春殿中,想要同她好生说一说,不妨这景春殿殿门紧闭,守在门口的两个小黄门见着妾身,吓得脸都白了。妾身心中疑惑,令他们将门打开,容美人当时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惊慌失措。妾身的品级比她高,便命人在景春殿搜寻一番,果然找到此等不祥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