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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记(35)
作者:凤纠纠 阅读记录
看着林建中故作洒脱的背影,季云漫握着未递出去的钞票,鼻尖一阵酸楚,其他的人又何尝不像他这样,为了在如今的上海吃一口饱饭而奔波,想想自己,比他们幸福太多了。
以前有爸爸,现在有他...
临近小洋楼时,季云漫看见齐潇潇从家里走出来,她想喊住她,却发现她已经拦了一辆黄包车走远了。
直觉告诉季云漫一定出事了,以前齐潇潇一直都是和段亭泛电话联系的,没有特殊情况不会上门。
想到这里,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亭泛——”她将买好的菜放在厨房后,就边喊着他的名字边跑上了楼。
急促的脚步声让段亭泛闻声出来,他看着慌乱的季云漫有些紧张,便问:“怎么了?”
“我刚刚看见齐潇潇了,是不是出事了?”
段亭泛点点头,然后把季云漫拉进书房,他拿起桌上那张刚刚翻译好的电报递给她说:“这是党国昨天晚上截获的电报,上面让京本想办法在上海找船只从日本运送一批五十吨的炸药到上海。”
“五十吨...”
季云漫的鼻翼微缩,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前段亭泛教她用枪的时候和她说过,一颗不起眼的炸药可以把整个大楼夷为平地,五十吨的炸药足以消亡整个上海,她抬眼,心有余悸地看向段亭泛问:“难道...日本人要对上海下手了吗?”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要阻止,上海不能沦陷。”段亭泛从抽屉里拿出打火机将电报点燃,冷静地分析着:“现在整个上海乃至整个南京能满足日本人运输条件的船,就只有我们家的长江号,但我觉得他们不会来找我,毕竟上次金忠义那件事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他们很有可能直接去找父亲或者大哥。”
“那怎么办?如果他们不知道情况答应了,那整个上海就没了。”
“你先别急,这很有可能只是日本人的一个想法,并没有那么快实施,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段亭泛将燃尽的灰倒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拿上了外套:“这样,你去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搬回去住,如果父亲或小妈问起,你就说你和我吵架了,如果日本人真的需要我家的船,京本一定会亲自上门拜访父亲的。”
“好!”季云漫想都没有想,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事关整个上海的存亡,马虎不得。
傍晚6点。
季云漫提着一个行李箱出现在了段公馆门前,院子里的佣人见到她后有些奇怪,便没有声张。
出来倒垃圾的单行见着她立刻走了上去:“三少奶奶?您这是...”单行的目光落在她的行李箱上,却没敢再往下猜。
西图澜娅餐厅里,一家人正在吃晚饭,季云漫的心里虽然慌乱,却也表现得还可以,她看向段景山和李嫣怡各道了一声好。
李嫣怡放下碗筷就走了过去:“云漫,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季云漫将行李箱放在地上,用着恳求的眼神看向李嫣怡:“小妈,我...能在这儿住几天吗?”
这么一问,李嫣怡愣住了好几秒:“傻孩子,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啊,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来...先过来吃饭。”
李嫣怡把季云漫拉到了宋茹旁边坐下,然后又去厨房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快吃吧。”
宋茹隐隐看着季云漫,试探地问:“云漫,侬是不是和三弟吵架了?三弟该不会把你赶出来了吧?”
季云漫抬眼看了看段景山,在这个家里最不好骗的只有段景山,她刚刚想了个理由准备张口,段景山就打断了宋茹:“先坐下来吃饭。”
“哦~”宋茹闻声后,只好又把头埋了下去,段亭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从季云漫的脸上捕捉到一点情绪。
遗憾地是,季云漫表面从容淡定,根本看不出来她是开心还是难过,所以只好作罢。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两碗馄饨
饭后,段景山把季云漫叫到了书房。
段景山的书房她是第一次来,房间很大,东西很多。
书桌的背后是一整面的书柜,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了许多藏书,书桌干净得发亮,右侧摆放了一个老式台灯和一个做工精美的地球仪,左侧是一个壁炉,里面还有些未燃尽的黑炭。
整个书房的陈设给人一种很庄严的感觉...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坐。”
段景山示意让她坐下,季云漫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决定站着:“我还是站着吧。”
段景山被她的小心思逗笑:“哈哈哈,云漫呐...我不是老虎不会吃人,你别紧张,坐下说。”
说不紧张是假的,像段景山这样的人物独自把季云漫叫到书房来,段亭泛又不在身边,心里难免会没底。
她向后退了两步,这才慢慢地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她的双脚并得很紧,双手放在双膝上做得端正。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现在一看已经可以独挡一面了,不瞒你说,当时亭泛执意要和你登报结婚这件事我是极力反对的,你知道我们段家从商,在政治问题上我们不站队也不表态,但你却变成了我们段家的一个例外。”段景山扬头看向她,眼底露出一丝期待和说不上来的深意:“我知道亭泛心里有你,所以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不随了他的愿,现在我是真真正正的把你当成了自家人,这一点,你应该能感受得到,既然是一家人,我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对我有所保留,有些事或许我可以帮你。”
段景山突然停住,历经过千锤百炼的深眸平静如水的盯着季云漫,季云漫招架不住,只能低着头选择不说话。
季云漫不傻,他知道段景山已经看出了端倪,所以才会这样含蓄的问,但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父亲,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亭泛是我的亲生儿子,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这个当爹的都看在眼里,他的品性德行我最清楚,就算你们两个今天闹了一些不愉快,我相信他是不会把你赶出家门、更不会让你露宿街头的,所以我想知道你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云漫被一语中的,心脏突突地加速起来:“父亲,他没有赶我,是我自己赌气搬出来的,与他无关。”
“好!”段景山起身走到季云漫身边:“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但是有一条我希望你们两个记住,害人的事不能做,违背底线的事也不能做,这是我段家的家训,除此之外的其他,就随你们去吧...”
得到段景山的默许后,季云漫的心里有些小雀跃,他不愧是上海商会的会长,所有的交谈点到为止,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顿时,她对眼前这个‘父亲’有了无限的好感,她即刻从位置上起身颔首:“知道了,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您也早点休息。”
季云漫离开后,段景山从不起眼的柜子里拿出了那艘长江号的模型,他盯着上面的日本国旗陷入了一场深思...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他总觉得京本送的这个木雕是一个暗示,其中的含义,他不得而知。
有了段景山在背后的支持,季云漫在段公馆也就理所当然的住了下来,除了段景山之外的所有人依然认为段亭泛和季云漫闹别扭了,大家也不敢问。
接下来的每天,季云漫每天都观察了家里人的动静,段景山和 段亭东每天一如既往的上班、下班,情绪都很正常。
宋茹还是老样子,每天都要出去和自己的小姐妹聚会,季云漫能联系段亭泛的时间不多,只有等晚上家里的人都睡了之后才能悄悄使用电话。
“云漫?”
电话里那头传来久违的声音,季云漫的嘴角不禁上扬起来,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知道是我?”
“家里的电话我只给了你一个人,齐潇潇一般不会轻易联系我,只能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