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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来打去,最后谁都没讨到好,弄得两败俱伤,狼狈至极。
“我听林雾说的,”赵晨握着手机,对许湄说道,“这么晚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问这个,他去找你了?”
许湄:“嗯。”
赵晨:“你别理他,就当他是个疯狗。把你地址发我一下,我去把他带走。”
许湄:“没事,不用。”
挂了电话,许湄看着林雾,无语至极:“搞了半天,造谣的人原来是你,谁告诉你我有男朋友的?”
林雾坐在沙发上,从脚上那双深蓝色的拖鞋上挪开视线,抬了下眼:“不用别人告诉,我亲眼看见的。”
许湄之前从秦嘉妮那听说过,那次北京大雪,林雾回国了,他再次返回到英国,把自己灌了个烂醉。
许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转过头看着林雾:“那你跟我说说,你都亲眼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林雾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声音发沉,透着跟那天的天气一样的冷意,“他给你买了一杯茉莉鲜奶奶茶,你抱着奶茶杯子对他笑,你看向他的眼神,分明,分明不清白,你盯着他看了很久。”
许湄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对苏承笑过了,她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太冷了,她冷得受不了,是在苏承身上看见了一点林雾的影子,才没让自己冻死在那个寒冷的雪天。
“我要是说,我当时不是在看他,是在看你,你信吗?”许湄顿了一下,低声道,“他身上某些方面跟你有一点像,那时我们已经三四年没见了,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林雾执拗地偏了下头:“那你也不能那样看着他,我以为......”
许湄打断林雾的话:“以为什么,以为我变心了,不爱你了?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一个朝三暮四的人吗。”
不是,他是不敢相信,她会那么爱他。
林雾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本诗集,抬眼盯着许湄:“后来呢,你跟他后来怎么样了。”
许湄:“他是一个不错的男生,也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他的长相、人品、家庭都没得挑,我们学校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连校花都追过他。他很聪明,轻轻松松地就能拿到国家奖学金。他对我很好,给我买早饭,陪我在操场跑步,陪我上选修课,送我回宿舍,会在我不舒服的时候去医务室给我拿药。对了,他还干过在宿舍楼下弹吉他表白的蠢事。”
许湄想说的并不是她和苏承的过往,而是,陪在她身边人应该是林雾。
他们曾经在心愿卡片上写着同一个梦想,他们原本是要上同一所大学的。
她的五年大学时光,是没有他在身边的意难平。
林雾紧紧盯着许湄的眼睛:“既然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偏要让她亲口说出来,好让自己抓到他被她深深爱着的证据。
许湄没有回避林雾的眼神,脸上有着当年那个倔强少女如出一辙的温柔和执着:“他再好也不是你。”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林雾堵在心口的那股愤懑终于吐了出来。
但他还是嫉妒。
他嫉妒苏承,嫉妒这六年里所有在她身边的人,嫉妒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见到他朝思暮想却怎么都见不到的人。
爱情真不是个东西,它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让曾经坦荡的少年变得阴沉狭隘。
林雾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那道疤痕丑陋至极,怪不得她不喜欢。
许湄:“给你的祛疤膏别忘了用,每天坚持用会有效果的。”
林雾把自己的手往身侧收了收,遮住那片丑陋,闷声答道:“好。”
又道:“等我有空去医院做掉吧。”
许湄:“你就那么讨厌它吗?”
林雾抬了下眼,又垂下视线:“不是你不喜欢吗。”
许湄并没有不喜欢,相反,她很喜欢他手上那道疤痕,因为知道它背后的由来,因为这是他六年来执着爱着她的证据。
她是看他总在她面前把那道疤藏起来,以为他不喜欢。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抓起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上面那道疤痕:“我很喜欢,觉得它很性感。”
她的手很软,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指,反复在他手背上摩挲。
他有点不自然地抽回手,声音沙哑:“别摸了。”
许湄早就想好好摸摸那道疤痕了,见他收回手,皱了下眉:“碰一下手都不让?”
林雾眼神迷离,声音发沉:“再摸就y了。”
许湄扫了一眼林雾的裤子,尴尬地转过身,往一旁挪了挪,红着脸骂道:“你怎么,怎么这样!”
林雾摁下心底的燥热,冷静了一会,把口袋里那瓶祛疤膏扔进垃圾桶里,转过头,用手背蹭了蹭许湄的下巴。
他用那双桃花似的眼睛盯着她看,他的眼神极深也极沉,浸着将融的冬雪又泛着迷离的春水:“还想摸吗,让你摸个够。”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室内温度凭空高了好几度,闷热,灼人。
许湄:“不了。”
她和他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也该到算账的时候了。
她看着他,声调一下子低了好几度:“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见他不吭声,她边说边骂:“你问,我跟苏承牵手了吗,拥抱了吗,接吻了吗,上床了吗。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你就是个畜生!”
林雾梗了下脖子,倔强地看着许湄,声音泛酸:“抱了。”
许湄不知道林雾是怎么敢顶嘴的,气得她脏话都差点飚出来了:“胡扯,我跟他什么时候抱了。”
林雾声音低沉:“酒店门口。”
许湄回想起来,苏承临走前是想让她抱他一下的,她没愿意,只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那的确很像一个拥抱。
“我没跟他抱,”许湄扫了一眼客厅大门,“出去,自己滚出去。”
林雾被许湄赶出家门,在楼下接到赵晨的电话。
赵晨在电话里好言相劝:“你怎么跑许湄家去了,是嫌自己不够丢人吗。醒醒吧,人家有男朋友,能不要那么作践自己了吗,大半夜的去人家家里干什么,当奸夫吗,要点脸,啊?”
林雾低声骂了句:“你懂个屁。”说完挂了电话。
他从小区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夏末的夜空。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莫名的,他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比这六年多以来的每一天都好。
凌晨一点的街上空空荡荡,路边零零散散地开着几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
林雾一点都不困,相反,他很亢奋。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高兴地飘起来,尽管他是被她骂出家门的。
他像一个初次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胸口激荡着一股无法抑制的兴奋。
他从小区出去,过了一会,又折回身,摁了许湄家的门铃,从电梯上去。
不管她愿不愿见他,是打他还是骂他,他必须得对她说点什么。
许湄忙了一整天,先是学校的工作和迎新晚会,再是和苏承吃饭,接着处理学生打架事件,又跟林雾对峙许久,身体和心理上都极为疲惫,早就累得不行了。
她已经洗好澡躺在了床上,眼睛一闭就沉沉睡去。
最后被门铃声吵醒。
许湄在睡衣外面披了件薄外套,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客厅门口给林雾开门,等他上来的时候差点倚在门框上睡着。
林雾走进电梯,摁了许湄家的楼层。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他想让她知道,这六年他从未离开过她,他一直在她身边。
“这六年我一共回过国十五次,每次回来都会去看你,一直到北京那次大雪。我去过实验中学,看见你跟吱吱她们一起从校门口出来。从赵晨那知道,你的酒量是三杯半,超过这个数就会醉。我看着你走出高考考场,看着你离开清市去了北京。看着你适应了北京的天气,坐过你在食堂坐过的椅子,尝过你们校门口的冰糖葫芦。你二十岁生日那天,你们学校广播站放的那首《生日快乐》不是你的某个不知名的追求者点的,那是我点的。北京下雪的那天,是我人生中最冷的一天,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听见‘北京’两个字就应激得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