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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松:“太好了。”
林雾看了看许湄:“你们学校是只招待器械维修工吗?”
他上次当了一回电脑维修工,别说吃饭了,她连杯水都没给他倒。笑脸更是一个都没有,足足逮着他骂了半个小时。
许湄刚才还在对周松笑,一到跟林雾说话,脸上就不笑了:“是的。”
周松接到一个电话,实验中学的体育老师打来的,让他去一下器材室。
周松只好先走了,走之前还要跟林雾约球,说要把当年没能打成的球补回来。
周松小跑着往器材室去了,路上碰到实验中学新来的一个男老师。
这老师很年轻,长得也帅,一只手抓住周松,用下巴指了下许湄的方向,问道:“喂,老周,那个美女是谁?”
周松:“怎么,看上人了?”
新来的老师点了下头:“你有她微信吗?”
周松指了下林雾:“看见那个大帅逼了吗,那是她男朋友,人两人从高中就在一起了,谈了六年了,感情可好了。你啊,没戏。”
老师:“那真是她男朋友吗,我怎么看着两人好像不太熟的样子,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呢。”
周松:“小两口闹脾气呢,这叫情趣,懂不?”
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看他们根本不像情侣。你把她微信给我,我试探试探,她要是真有男朋友了我绝对不烦她。”
周松:“不给,我不可能弄错的,那俩要是没在谈恋爱,我把头给你拧下来。”
“别,我要你的头干嘛,血淋淋的,又没什么用。”老师看向不远处的男女,茂密的梧桐大道中间,女人走在前面,男人跟在她身侧,两人尽管离得不算近,地上的影子却不时交缠。
他想,也许周松是对的。
许湄原本是不想跟林雾一块去探望老师的,但他来都来了,他们以前是一个班的,她跟他错开反而显得太刻意。
当他问她能不能跟她同行的时候,她想到在长文县墓园看到的何惟光和许小雅的墓,想着他当年的离开是不是有苦衷。
两人往教室办公楼的方向走,许湄从地上捡起一片梧桐叶子,可惜这片叶子不好看,被虫蛀了个洞。
林雾抬起手,从树梢上摘了片碧绿完整的叶子递给许湄。
许湄没接,自己跳起来往树梢上够,可惜树太高,她够不着,只能去接林雾手上的树叶。
她去接了他又不给了,突然把手举高,她够不着。
许湄:“......”她觉的她还没与原谅他,两人现在应该是冰冻三尺的状态,还没熟到可以开玩笑的程度。
林雾举在上头的手顿了一下,他并非故意,刚才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一看见她,就想欺负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再把梧桐叶递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就不要了。
她还是不愿意理他。
林雾指了下眼前的办公楼:“到了。”
许湄看了看林雾,有点欲言又止。
林雾:“你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许湄:“一会老师们要是问你现在的工作,你能不说吗。不是说电脑维修工不好,我也知道你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当年,老师们对你的期望很大。”
林雾:“嗯,就说我剑桥硕士刚毕业,开了个科技公司,年入千万吧。”
许湄:“......倒也不用这么吹。”
林雾没说话。
许湄突然想起来,她忘了买花,应该给老师们带点花的。
林雾也是空着手来的,什么都没带。
许湄看见林雾朝几个小女生走过去,不知道他对她们说了什么,哄得她们红着脸笑,把手上的一大把彩纸和彩带全送给他了。
沾花惹草的本事愈发出神入化了,许湄在心里想道,这些年他在国外肯定没少招惹女人。
七月校园还有残留的栀子花,林雾摘了几枝回来,把彩纸彩带递给许湄:“就用这个扎几束花吧。”
许湄没接。
林雾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刚才还能好好跟他说话,一转眼的功夫又不愿意理他了。
最后许湄实在看不过去林雾的手工,怕老师们以为他们这些花束是从垃圾桶里捡的,只好从林雾手上接过彩纸重新把花包装了一下。
他那双手,上面的疤痕说明显也不明显,说不明显,却又像一根刺一样刺着她的眼。
这六年来,她完全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他消失得彻底,她对他一无所知。
到了办公室门口,许湄调整好脸上的笑容,跟林雾一块进去了。
孙玉珠正在批改作业,气得头疼,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哪个来交作业的学生,一抬头看见林雾和许湄,头顿时不疼了,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你们怎么来了?”
许湄把一小束栀子花送给孙玉珠:“早该来看看您了。”
孙玉珠接过来,给他们到了两杯水:“快坐下来,你俩都没怎么变啊。”
孙玉珠又端详了一下他们,感慨道:“还是变了,长大了。”
孙玉珠的变化是真的不大,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五六年前穿过的,声音也跟以前一样。
她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手边摊着教案和批了一半的试卷,拉了拉许湄的手,又看了看林雾,问了下他们的近况,又说:“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老师送请帖。”
见林雾一点都没有解释的意思,许湄想了一下,也没开口解释。
这个问题太复杂,说起来太漫长。
一个学生进来交作业,被孙玉珠逮着一顿骂,还把许湄和林雾拉出来当对照组:“过来看看,这是你学姐,北大的,这是学长,剑桥的。”
学生仰着稚嫩的脸,满眼崇拜:“好厉害啊!”
孙玉珠脸上的骄傲藏都藏不住,骂起人来语调都带着喜气:“好好学习,你以后也能这么厉害。”
学生往许湄和林雾身上瞄了瞄:“学长和学姐是一对吧,孙老师,他们以前早恋了啊,这个也能学吗?”
孙玉珠哭笑不得地把这学生赶走了。
又聊了一会,孙玉珠下面还有课,恋恋不舍地说道:“横竖你们都回清市了,以后有时间常来学校看看老师。对了,你们去看过吴老师了吗,她天天念叨你们俩。”
许湄和林雾从英语办公室出来,进了语文办公室。
吴清扬正在批改作文,办公桌前站了一排学生,点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看着她批自己的作文。
学生们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整个办公室弥漫着一股令人恐惧的肃杀之气。
饶是曾经的作文大手子许湄同学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那是来自语文老师的血脉压制。
许湄转头看了看林雾:“你不怕吗,吴老师以前最喜欢骂你了。”
林雾:“骂就骂呗,这有什么。”
许湄心想,也是,他的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机关枪都打不透,不知道什么叫丢脸,也不知道什么叫怕。
吴清扬一边批作文一边骂:“你这是写的什么,啊,狗屁不通。”
许湄想到以前的种种,忍不住开了句玩笑:“你这个‘狗屁不通派’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林雾被许湄脸的一丝笑闪了下眼,心里欢喜,大尾巴就翘了起来:“他们可没我帅,更没有我这么好的福气,找了个大才女当作文老师。”
大才女许湄嗯了声,自重逢以来第一次应下了他的调笑。
林雾得寸进尺地往许湄身侧站了站,被后者瞪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听吴清扬骂他的“狗屁不通派”的传人们。
吴清扬虽然很凶,经常骂人,又很严厉,学生们还是很喜欢她。
原因是,她骂归骂,但从不说侮辱性的话,不做侮辱性的动作,又很负责任,不偏心,不管对好生还是差生都骂得一视同仁,让人感觉自己是被她重视的。
说不偏心,其实她的内心也是有一些偏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