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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没人当真呢,大约是因为两人的智商和风格实在不像。
陈江潮:“一个连考班里倒数第二都费劲,一个随便考考都是年级第一,难怪不像一家人。”
这天晚上,许湄没回家住,去了许青林给她买的那套婚前房住。
她的状态实在不好,怕被许青林和苏梅看出来什么,惹他们担心。
许湄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开着空调盖着被子,把自己缩得严严实实,在床上躺了一下午,迷迷糊糊中好像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做梦了,还是在在回忆,脑子里闪过很多片段,全是以前的人和事。
她看见阳光洒在学校大门烫金的字体上,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少年散漫地站在大门边,往操场旁边的花坛上看了一眼。
学校主干道两侧的梧桐树枝叶茂盛,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佻地挑了一下她的马尾。
他伸手接住一只飞过来的篮球跑向球场,跳起来投了个三分球。
下午五点半,绚烂的霞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在书桌上,她放在正在做卷子的笔,转过头,看见他正抬眸看着她。
晚自习放学后,燥热的风吹过昏暗的小巷,少年跟她靠得极近,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依然是那条小巷,他说要分开。
许湄从床上坐起来,突然发现,她对他的了解和记忆全部停在了六年之前。
他们中间隔了整个六年,六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这六年里遇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
他会不会也像当年对待她那样对待另一个女孩,无法抑制地心动,在没有人的地方牵手、拥抱。
不,不是女孩,应该是女人。
他们说不定还会做一些男人和女人做的事,比如接吻,比如上床。
六年的时间,他一次都没联系过她,就连今天的相见都是猝不及防。
许湄揉了揉躺得发沉的太阳穴,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开了瓶果酒。
她只偷偷失意这一晚,第二天恢复如常。
就连陈江潮打来电话,说他的一个同事想要她的微信她也没有拒绝,还笑着说,自己已经决定留在清市了,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没什么不好的。
许湄办好入职,开始了在清江大学任教的日子。
她很喜欢学校的氛围,特地给吱吱同学打了个电话,感谢她帮她投了这份简历,阴差阳错地帮她找到了正确的人生方向。
吱吱同学的声音听上去支支吾吾:“没事,举手之劳,不用谢我。”
许湄:“不谢你谢谁,等你下次回清市我带你来我们学校参观。”
吱吱同学:“好。”
许湄:“先不说了,最近期末考试,太忙了,下次聊。”
挂了电话,许湄打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面是学生们的期末考试试卷。
清江大学中文系跟其他系不同,他们大多数用的还是纸质的卷子,倒不是落后,是中文太美,有些内容只有手写配得上。
试卷上的分数已经批好了,老教授的眼睛不好,许湄帮着把分数上传到教务系统。
传完分数,许湄把卷子送往教务处封存起来。
机务处的门没关,许湄进来,看见一个老师在修电脑。
当然,不是她自己修,是找的维修工。
老师给维修工拿了瓶矿泉水:“之前找的计算机系的学生和老师来修,都没修好,没想到您技术这么好,敲几行代码就给修好了,小伙子干电脑维修真是屈才了。”
许湄想起来,她办公室的电脑也有点卡,动不动就死机,耽误了不少事,于是也想让这个维修工帮她看看。
“师傅,我那也有台电脑需要修,能麻烦去看看吗?”
维修工师傅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可以。”
许湄在还没看见他的脸的时候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她有些想把刚才的话咽回去。
这个人居然是林雾。
上次在医院见到他之后,到今天已经十来天了。
又是一次猝不及防的相见。
从教务处出来,走廊里没人,许湄的声音礼貌客套,像对待一个陌生人:“回头我找别人看看吧,就不麻烦你了。”
一时半会她还能假装冷静,时间稍微长一点她就不敢确定了。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想杀了他的那颗心。
男人像是没听见她的拒绝:“哪儿坏的?”
“期末考试期间,少不了用电脑,真不让我修吗?”
许湄从来不拿工作开玩笑,抬起脚往办公室走去。
林雾坐在许湄的办公桌前修电脑,她的电脑似乎格外难修,他足足修了大半个小时才修好。
期间他们一句话都没说。
许湄坐在一旁的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本教材,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书本上,余光却又忍不住林雾身上看。
上次在医院没看清,这次她看得很清楚,他的右手手背上多了一道五六厘米长的疤痕,应该是伤了很久了,颜色已经淡了。
他的皮肤太白,那点伤痕看上去依旧显得触目惊心,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林雾修完电脑起身,许湄拿出手机准备付钱:“多少钱?”
林雾:“你们学校会统一付。”
许湄最终还是没忍住,狠狠地刺了他一句:“你这几年混得不太好。”
当年的天之骄子,像太阳一样耀眼的少年,如今成了一个电脑维修工。
要不是亲眼看见,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林雾没说什么,她不管说什么都是他应该受的,哪怕她用的不是嘴刀子,是真刀子,她要往他心上捅他也该受着。
比上次在医院见面强,上次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宁愿她怨他骂他,甚至像现在这样嘲讽他,也不愿她对他视而不见。
他抬眸看了看她:“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许湄:“挺好的,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她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脾气还是那么倔。
样貌变化不大,那双眼睛依旧水盈盈的,嘴唇涂了口红,愈发娇嫩诱人。
他不敢再看她,怕自己想要亲吻她。
电脑已经修好了,气也撒了,许湄起身走到门边:“不送。”
林雾走在许湄面前,他离她很近,超出社交安全距离,又将将停在恋人之外。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林雾垂眸看着许湄,打破了两人之前营造的陌生人气氛,把陈年旧情挖了出来,“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下逐客令。”
许湄的唇角弯了一下,好像在笑,眼神却是极冷的:“你还有脸说,当初是谁一走了之的。”
有些话要么不说,一旦开了口就怎么都止不住了。
许湄看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听着他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所有的委屈倾泄而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凭什么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我是欠你的吗,我是犯贱吗,是非见你不可吗!”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不让自己显得太难看。
她也不低头,就这么抬着头盯着他:“六年的时间,你一次都没联系过我,也没去找过我。是你辜负了我,哪来的脸质问我。”
她扯了下唇角,冷笑一声:“哦,差点忘了,某人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林雾垂在身侧的手掐了下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他想告诉她,他的离开是迫不得已,他曾无数次徘徊在她的大学校门口,他一刻都不曾忘记过她。
最终他也只是张了下嘴,什么都没说。
语言太苍白,也太刻意,抵不过他对她思念的万分之一。
他又想她了,尽管她就在他眼前,不再隔着千山万水。
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想。
许湄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着门板,躲开眼前人过于炙热的呼吸,给自己找回了一点理智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