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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132)



“你看,你俩一见面就下雪了,多浪漫。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都同意这门亲事。”

许湄看着阳台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让你男朋友帮我带个话吧,就说,让他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舍友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看你愿意跟他吃饭,还以为你俩有戏呢。”

就连许湄自己都很意外,她对喜欢她的那些男生一般都是直接拒绝,根本没有一起吃饭这个中间流程。

她当时是怎么愿意跟苏承一起吃饭的,还喝了他买的奶茶。

雪越下越大,许湄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准备转身回宿舍里面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楼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站在宿舍楼的宣传栏前,雪太大,落了他满身。

没人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许湄猛得推开阳台门,外套都没来得及穿,疯了一般往楼下跑去。

等她跑到楼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刚才那一眼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她沿着宿舍楼那条路走了很远,除了越来越深的夜色和越下越大的雪,她什么都没抓住。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跟苏承吃饭了,他身上有那个人的一点影子。

她已经不会称呼他的名字了,想起来的时候总是以“那个人”来代替。

许湄站在一片冰雪雪地里,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

那刻骨的寒意几乎要把她的骨髓血液也冻住。

许湄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要被冻僵的手指,突然想起来,她有一双很暖和的手套。

许湄给许青林打了个电话,说北京下雪了,她很冷,快被冻死了。

许青林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她来北京两年了,从来只说一些好玩的好看的,报喜不报忧,没说过冷,这是第一次。

“爸爸再给你打点钱,去买点厚衣服,你苏姨给你织了件羊绒毛衣,回头我给你寄过去,不,我现在就去买票,给你送过去。别哭了,妹妹,啊。”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跟爸爸说,明天爸爸就到北京了。”

“别哭。”

许湄没让许青林来:“没人欺负我,我就是太冷了,冻哭的。我床底下有个封起来的纸箱,您把箱子寄给我就行了。”

第三天,许湄收到了从清市寄过来的快递。

她打开了这个尘封了三年的纸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双黑色的手套,并其他的零零碎碎。

自此,她再也没怕过北京的冬天。

苏承不死心,开始追许湄,给她买了很多零食和御寒的小玩意,都被许湄退回去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她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恨了那个人三年,终于肯对人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知道她名花有主,追求者们识趣地不再打扰,因为知道不会成功。

在这个效率至上的时代,不会成功的事情没人愿意去做,不划算。

只有苏承还在坚持,追了她一年又一年。

许湄是本硕连读,要读五年,第五年的夏天,吱吱同学约许湄出来,说要带她见一个人。

吱吱同学大学毕业后没继续考研,考了公务员,找了份很好的工作,现在也是为国家办事的人了。

许湄欣然赴约,她还没出学校,身上始终带着学生气,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吱吱同学的变化很大,她化了妆,穿着一双高跟鞋,小鸟依人地站在一个男人身侧,给许湄介绍说是她的男朋友。

吃好饭,吱吱让她的男朋友先走了,跟许湄找了个咖啡厅聊天。

吱吱同学突然说起那年夏天在灵宜山顶看日出。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当时喜欢的人是谁吗,以前不好对你说,现在我有了男朋友,可以说了。”

“我喜欢的人是林雾。”

吱吱已经参加工作快一年了,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有着体面的工作,在社会的打磨下,为人处世都比以前成熟。

但当她说出这句话,她就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梳着两个低马尾、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姑娘。

“喜欢他的人真多,我都不敢主动找他说话,连跟他对视都不敢,”吱吱说道,“我当时觉得,没有人会比我更喜欢他了,以为自己会喜欢他一辈子。后来上了大学我也不想谈恋爱,看谁都觉得不如他,觉得跟别人谈恋爱是对他的背叛,是对年少时的自己的背叛。”

“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能让人渐渐遗忘,我当时不信,就这么一年一年过去了,从高二到大学毕业、工作,我偷偷喜欢了他六年,直到遇到现在的男朋友。”

许湄看得出来,吱吱和她的男朋友很恩爱,她已经对当年那段不见天日的暗恋释怀了,不然不会这么坦然地对她说出她当年的喜欢。

吱吱端起咖啡杯子咖啡,喝了满口发苦的醇香。

记忆中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是她此生唯一的白月光。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再执着地喜欢他了,也依然记得年少时的怦然心动,记得那个喜欢他时的自己。

吱吱继续说道:“我现在回想起以前,想到的基本都是我自己,他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标记着少女心事的符号。”

这就是释怀。

吱吱看了看许湄:“你呢?”

你回忆他时,想到的是一个符号,还是他这个人。

许湄喝了口咖啡,觉得这家的咖啡不好喝,太苦了,苦得她心里发酸。

吱吱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不用许湄说话,她只要看她一眼就能知道,她还是喜欢他。

“你头上这个粉色蝴蝶结是那年夏天你过生日,林雾送的吧?”吱吱笑了笑,“我记得当时他还有个外号,叫‘五公主’。”

许湄已经很久没听人在她面前谈起林雾,谈起以前了。

一开始她是恨他,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

后来上了大学,周围除了吱吱就都是跟她的过去没有交集的人了,更没人谈起。

她觉得这样很好,听不见就可以不用去想,不用被困在过去的爱恨里。

直到吱吱说起来她才发现,她的内心深处是想听的。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号称能治愈一切的时间为什么治愈不了她。

在时光的漫漫长河里,她对他的爱恨竟半点也没有消磨,反而像是被人用刀一遍遍雕琢过,愈发深刻。

吱吱:“他们都说灵宜山灵,我觉得一点都不灵,我的愿望就没实现。”

她的愿望是,希望林雾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当时他喜欢的人就是许湄,现在他们没在一起,她的愿望没实现。

“也不能这么说,”许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他早喜欢别人去了,他不是去了英国吗,说不定找的还是个洋妞。”

吱吱笑了笑:“可能吧,就像我一样,我当年多喜欢他啊,现在不也喜欢上别人了吗。”

临分开时,许湄送吱吱去路边坐车。

吱吱对许湄说道:“你要不尝试一下接受别人吧,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一回事,你总不能等他一辈子。”

许湄看了一眼马路:“出租车来了。”

许湄没答话,吱吱便明白了,她是要等他一辈子的。

吱吱看着许湄,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想哭,好像她也在经历着那种刻骨决绝的爱。

吱吱抱了一下许湄:“要不你别留在北京了,回清市吧。”

她没告诉许湄,上个月她带男朋友回老家,远远地在街上看见了赵晨。

赵晨身边还有个人,她没看见那个人的脸,他的背影被广告牌遮了一半,认不出来是谁。

但她看见赵晨勾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就像很久以前在学校大门口,他们一起上下学。

作者有话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登科后》。

第72章 猝然

◎故人重逢,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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