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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着(128)



校园广播站在放歌,歌声飘进教学楼走廊。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起风了,许湄答道:“他不回来了。”

很多时候,许湄觉得自己已经适应林雾的离开了,并且适应得很好。

跟班里的其他同学一样,男生们打球不再喊林雾的名字了,各科课代表发卷子的时候也不会多拿林雾那份。

只是,在偶尔的一个瞬间,依旧让人恍惚,觉得他好像并没有离开。

一天下午上作文课,吴清扬拿着一叠作文纸走进教室,照例对着他们一顿骂。

“同学们,你们今年都多大了,个别人怎么还跟刚认识汉字的小学生一样,遣词造句狗屁不通。”

全班四十多双眼睛下意地往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看去,发现那位狗屁不通的代言人已经不在了。

就连吴清扬都忍不住怔了一下,摁下眼里的失落,继续骂人去了。

许湄依旧是受到表扬的那个,她的语文和作文从不失误,每次考试都是稳稳的第一。

她不光语文好,其他科目也在不断进步,到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她的成绩已经进了年级前二十。

高三的寒假只有八天,从除夕放到大年初六,初七就得去上学,元宵节还不放假。

还没放假的时候班长同学就在班级群里张罗过年聚餐的事了,时间定在大年初三。

因为初三这天走亲戚,参加同学聚会就不用去亲戚家受折磨了。

班里报名的人很多,班长在群里@了三个人,林雾,赵晨,秦嘉妮,问他们同学聚会来不来。

除了赵晨回复说来,其他两人都没回应。

这不是班里的同学第一次联系他们,最初他们还会在群里骂他们不够意思,就出个国,居然连祖国同胞都不要了。

后来没有回应的次数多了,就连骂都骂不动了。

尽管如此,每次的班级活动大家依旧会算上他们,就像他们还在这个班里。

县城的老房子卖了,许湄今年过年没回县城,年后许青林独自回去了一趟,给老亲戚老邻居拜了个年。

许湄家今年的年夜饭是许青林和苏梅张罗的,他们已经领证了,只是苏梅不愿意住进来,说等许湄高考完她再搬。

除夕这天晚上,许湄收了两个长辈的红包,陪他们看了会春晚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许青林一度担心,怕许湄不高兴他陪着苏梅忽略她,敲门进了许湄的房间,脸色愧疚,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怎么这么早就回房了,是不是因为你苏阿姨今天在这,不习惯?”

许湄从一本数学题集上抬起头:“啊?”

许青林在许湄眼里看见了真真切切的疑惑,她的注意力全在题目上,是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她再也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了吸引家长的注意力耍小脾气了。

她已经在他没发现的时候悄悄长大了,许青林突然有点落寞,摸了下许湄的头出去了。

许湄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四十分,手机里不停有人发来贺年短信,她挑了几个回了一下,低头继续刷题。

再看一眼时间,十一点半,班级群里有人在发红包,谁抢到运气王谁就要接着发,很是热闹。

许湄跟着抢了几个,一直到十二点,凌晨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她微信上那个熟悉的头像始终没动静。

人在夜晚的时候总是容易变得感性和软弱,她最终还是没控制住,给那个已经有些陌生了的对话框发了一句新年快乐。

又赶在两分钟之内迅速撤回。

她这才发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竟然没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

而他竟然也一直没联系过她。

她接收到他跟她决裂的决心,终于在分开的第一百五十天把他的微信和电话拖进了黑名单。

她亲手掐灭了自己的最后一丝侥幸。

自此,他终于干干净净地从她的世界消失。

许湄上床关上灯,躺在一片黑暗中,心想,她连眼泪都没流下来一滴,这也没有多难受。

初三这天的同学聚会,班里的人来了大半,许湄也来了,在聚会上见到了赵晨。

赵晨转学后就在新学校寄宿了,不在家里住。

以前整天见到的人,现在见一面已经很难了。

男生们围着赵晨,问他新学校怎么样,学习紧张吗,美女多不多,有没有谈恋爱等等。

大家主要就是开玩笑,还有四个多月就高考了,一般人就算真要谈恋爱也不会挑这个时候。

许湄坐在一堆女生中间,听她们聊八卦,吃到一个娱乐圈的瓜。

俞音塌房了,有人举报她偷税漏税,她发微博澄清,被税务局亲自锤了,现在人已经凉透了,除了要补税,还要赔偿大量的违约金,事业算是全毁了。

聚会进行到一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班长同学看了看贺翎:“我们班的聚会你怎么来了,你们二班是没有自己的同学聚会吗?”

贺翎往包间里面看了看,眼里的希望一寸寸熄灭,小声道:“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说完就走了。

吱吱同学对许湄说道:“她肯定是来看林雾的,大概以为他过年会回国吧。”

许湄嗯了声,没说话。

周松走过来,问许湄:“五哥几号回回来,我以前误会了他,还没跟他和好呢。”

许湄摇了下头,她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周松疑惑道,“俩不是在谈恋爱吗?”

“闭嘴吧你。”陈江潮一把捂住周松的嘴,跟赵晨一起,一左一右把他拖走了。

许湄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小口喝着。啤酒很苦,不好喝。

等聚会结束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喝了好几杯,脸色泛着红,连站起来都困难。

这次喝多的人不光她,还有两个男生也醉了,东倒西歪的,被其他人扶着送回家,很快包厢里就没什么人了。

吱吱同学看许湄喝醉了,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没离开。

赵晨给许青林打了个电话,得知许青林去了县城不在家,跟吱吱同学一块把许湄送回家了。

许湄没觉得自己醉得有多厉害,她觉得自己的头脑是清醒的,只是身体不听使唤,行动受限。

她坐在沙发上,靠着靠枕,心想,原来喝醉酒的感觉是这样的,也没有多难受。

就像她把林雾的联系方式拖进黑名单,让他彻底地从她的世界消失一样,没有多难受。

迷迷糊糊中,许湄听见赵晨在打电话,好像在跟许青林说话,又好像切换成了另一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

赵晨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朵。

“已经把她送回家了,吱吱陪着。”

“没人灌,她自己喝的。”

“不知道。”

赵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他从她家的客厅出去,被一道门彻底隔绝。

许湄突然感觉心口漫上来一阵巨大的难受,抱着马桶吐了个昏天暗地,差点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她终于承认,她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死了。

——

到了高三下学期,各项模拟考试接踵而至,把本就不宽裕的休息时间压榨得一滴不剩。

学校主干道两边的梧桐树冒出新芽,渐渐长得枝繁叶茂,在地上投出大片大片的树荫。

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们从光影分明的道路中间走过去,光阴迅速往前跑了一个春夏,停在一个漫天霞光的傍晚。

高三年级拍毕业照,体育老师协助拍摄,负责帮忙整理队形。

“哎,我怎么记得你们班拍过了,”体育老师疑惑地看着手上的拍摄单,“怎么没拍?”

周松大声答道:“我们班今年还没拍,您记的应该是去年。”

去年此时,高三的这篮球场这里拍毕业照,他们这群高二的凑热闹,让体育老师帮忙拍了一张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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