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子AI和先前小熊所面对过的敌人不尽相同，她是能够听懂芬奇口中的荷兰语的。

一瞬间，她正手换反手，一刀朝着自己的侧方捅去。小熊也马上根据命令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盾子这个身体的攻击速度非常快——毕竟是舍弃了大部分思考的能力，而最大程度地开发了身体素质。

不可避免地，小熊的侧腹被捅进了刀刃。它的喉咙中发出一丝哀鸣，可灵活有力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甚至在疼痛的刺激下，上下颚的咬合力变得更大、更决绝，一口下去几乎将盾子AI这个身体的手腕连带着手掌都咬了下来。

只是，她可感觉不到疼。

这样的伤并没有完全阻碍住她，她强行收手，用力一撤甚至是配合小熊将腕上一大块肉被撕了下来，血液喷涌而出，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一获得身体的自由，她就用左边的胳膊压住了小熊的脖颈，身体屈起，膝盖顶在小熊的前腹，就这样有些扭曲的姿势从小熊的背后用力，想要折断它的脖颈。

动物能够更加清晰的感觉到这种生命被威胁的恐惧，可他却没有在这个时候发出更多无谓的声音，而是用尖利的爪子用力抠在她的膝盖上，爪尖甚至要刺入骨缝之中。

小熊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这次的人类对手没有以前所遇到的那些一样，拥有对疼痛的感知和对猛兽的恐惧，它开始利用生理性的特点，将自己脖颈下的血肉挖开，将一边的爪子卡在这具身体手腿的缝隙中，缓冲着对它脖颈的致命压迫。

接着，它发出了一声长鸣。

这是信号。

白色的手电筒光线在这一声后照了下来，盾子AI的这个身体伤了一边的手和肩膀，另一只用来压制小熊，在第一时间根本腾不出手来反击。

虽然方法不同，但它事实上还是用牙齿和爪子牵制住了盾子AI这身体的行动能力，给了根安全地把手电光照下来的机会。

“砰”的一声枪响，根在手电光打下来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一个血孔穿过这身体额头上的那道疤痕，里面的芯片应声而碎，大脑中溅出血花，她的力量一松，顺势倒在了地面上，尚未僵硬的身体还维持着压制小熊的动作。

小熊挨了一刀，一边的爪子似乎也在大力之下被压断。它挣扎着从死人的身下爬出来，一瘸一拐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可怜。

根起身正要走下着几阶楼梯将它抱上来，身后的芬奇却突然朝她扑来，两人几乎是顺着便滚到了阶梯之下，被膈着摔下去的感觉绝对不好受，尤其是芬奇原本就有旧伤的脊柱，但这样总比被打成筛子要好得多。

听着头顶射进来的密集的枪声，根赶紧将手电关上，让周围一切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小熊此时已经拱在芬奇身边，通过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来抚慰它受伤的身体。

“他们上来了。”芬奇刚才看到了那用来瞄准的红色激光，不仅仅是从大门上来的，刚才被击碎的窗户上也堵了人。

芬奇并不擅长使用枪械，根身上的武器也非常有限。

事发突然，他们哪里有时间去做充足的准备。

“就算关掉手电，他们也迟早会找过来的，这里没有出路，如果不想办法离开就是死路一条。”根摸黑快速检查了她手中的子弹数量，“当然，现在出去说不定也是死路一条，就看我们想要那种死法了。”

她用力按了按耳麦，但是那边只传来“沙沙”的声音，看上去像是线路错误一样，这让她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

“机器”和她的联络被干扰了——或许是因为江之岛盾子做了什么手脚，这无疑让他们二人陷入了更加被动的局面。

比起自己，芬奇则更担忧另一边的里瑟，他的声音突然消失，通讯线路突然断掉，可想而知对面的人会在这关键的时候变得多么紧张。

芬奇当然知道里瑟的应变能力，也知道肖的实力，但是人心是不由理智主导的，他的心脏“咚咚”地跳动着，在安静的环境中仿佛振聋发聩。

而更可怕的可能是，如果这个通讯没有断呢？

就像是“它”对BAU小组所做的那样，把错误信息传给里瑟和肖呢？

芬奇是亲眼看到过的，文字、声音、视频，他只觉得似乎没有盾子AI涉猎不到的地方。

紧张之中，他下意识地顺着小熊拱他地放下伸下去手，但大脑中团在一起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却让他的手偏离了原本的方向，摸到了那个被根的子弹打出的创口处。

芬奇只觉得指尖一阵黏糊湿润的触感，仿佛触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紧接着他一搓手指，感觉到了指尖血液之中似乎混杂了一些固体。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就是盾子AI的“芯片”的碎片。

芯片——芯片控制的身体。

大脑当中的信号，人工智能——不论多么智能，都是依靠着“人工”的某种东西来实现的……

芬奇猛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大门外，带着夜视装备的人已经进入了图书馆内，这个小队十数个人把住了门窗，甚至连看上去就很小的通风口都没有放过，坚决杜绝一切有可能让芬奇和根溜走的方式。

被紧急塞进沙发下面的阿瑟仍在昏迷之中，全然不知道外面这紧急的状况，但这并没有让他变得安全，脚步一点一点靠近，搜寻芬奇和根的人自然不会放过沙发下这种很容易藏匿人的位置。

眼看着危险逐渐靠近——

突然，一个女生从侧面发出。

“嘿，在找一位漂亮的女士吗？”根站在门口，这样的黑暗中她竟还带着黑色的墨镜。

无数的枪口下一秒就要抬起来，地面从她手上丢出的闪光弹却在此时已经爆开。

强烈的白光迸发出来，一瞬间闪瞎了带着夜视仪的人。

即使他们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偶，即使他们没有疼痛和恐惧。但只要他们是人类，就无法摆脱人类生理的桎梏。

强光刺激之后暂时性失明的余韵没有那么容易消失，盾子AI的芯片更加强烈地刺激起了这些大脑的神经，它从中挖出了许多超越人类生理常识的东西。

虽然不可能完全改变的人类的极限，但是却可以在失明后挖掘其他的感官。

感觉着空气的流动和脚步的声音，这些人没有犹豫地开枪，他们不缺子弹，宁可浪费也绝不错过。

枪林弹雨之中，根感觉到了身体的剧痛，血腥味从空气中蔓延开来。

没有戴夜视仪的“人偶”也从把守的门外冲了进来，他们顺着味道用难以想象的速度找到了受伤的根。

捂着肩膀上的洞口，根握紧了手里的枪，她闭着眼睛努力地感受着靠近的声音，先下手为强地伸手开枪。听惯了“机器”的命令，她在脑中判断人的身高来开盲枪的技术相当不错，打空的弹夹确实收走了不少生命。

但这远不是终点。

她沉重地呼吸着，感觉到有脚步声停在了自己面前，她用枪托做武器用力挥向前方。

“啪”的一声，这“临死一扑”被轻易地化解。

即使是根这样有着一定程度反社会人格的人，也止不住地焦虑和紧张。

那把枪已经顶在根脑袋上，子弹在枪膛中摩擦的声音如死神的镰刀划在地面上一般，仿佛已经顺着她的耳膜钻进了她的大脑中。

根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手，颤抖着嘴唇等待着最后的一秒结局。

第145章

根等待着——胸口下的心脏震响在密闭的胸腔。

是生还是死，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数秒过去了，没有枪声响起。

紧接着，一束手电筒的光打了过来，芬奇背光的脸出现在根的眼前。

“太慢了。”根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枪口依然抬在眼前，但是那人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保持着这个动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半开玩笑地说着，“我还以为你公报私仇，要等我死了之后再出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