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收刀回鞘，转身正看到旁边一个穿得一身漆黑的人——虽然穿得很奇怪，比那个都市传说先生还要奇怪，如果乍一看，只关注外表的，地下躺着的这个正在消失的鬼和眼前的黑漆漆比起来，恐怕很多人会觉得正在消亡的这个更像个人类，他身上的煞气远没有和他战斗的黑漆漆大。

但毫无疑问，黑漆漆的那一个，才是人类。

富冈义勇注意到这个鬼之所以没有发出极大的声音，纯粹是因为他脸上这几道深深的指痕，大概是被强硬抓住留下的痕迹。不仅如此，这只鬼的四肢上带着扭曲，像是被人生生掰断。

这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力气吗？

鬼体质确实要强于普通人类数倍，恢复力也强于人类的基础数倍没错——但，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总觉得，不像是这个人类在被鬼迫害，而是这个人类在迫害鬼呢。

此时，一阵阴风不知从哪里吹来，黑色的披风扬起，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直观上竟然有一种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感觉。

好酷——！

富冈义勇在心里赞叹着，以他的五感敏锐度，这样的颜色和环境当然不会让他忽略掉对方的存在。

但依然，好酷。

感觉是像是个风一样的boy呢。

他在打量着对面，对面也在打量着他。

蝙蝠侠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在他审讯的时候，手上正在审讯的对象突然被斩首的事情了。

这种超出掌控的情况无疑在挑动着蝙蝠侠的神经。

尤其是眼前的人身上弥漫的那种冷漠感，仿佛已经习惯了一切杀戮，对这样的斩首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认为其他人也应该习以为常。

哪怕是犯罪者、甚至是反社会人格的人，也会在杀戮中产生某种情绪，或恐惧、或兴奋、或思考，或冷静。

但富冈义勇不一样，他身上的那种漠然感，就像是斩首宛如喝水、吃饭——不，甚至是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样的态度让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刺客联盟的雷霄·奥古。

真正看到他的时候，和监控录像当中看到的感觉完全不同，那种切实的寒潮感从富冈义勇的身上蔓延开来。

蝙蝠侠不由自主的本能警惕了起来。

不是真的要动手，只是身上肌肉感觉一刻都无法松懈下来。

这种警惕已经深入了蝙蝠侠的本能，难以控制。

富冈义勇主动走上前，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非常自然地想要接过主动权。契约人本人身为当年鬼杀队的九柱之一——理论上除鬼队伍中最强的九个人之一，在面对这样局面的时候，也常是掌握主动权的人。

他回忆着另一个契约人蝴蝶忍交代给他的社交小妙招——

他一脸凝重地走向蝙蝠侠，毫不在意蝙蝠侠仿佛随时会暴起的模样，踮起脚抬起手，用还未从刚才的“流流舞”中走出来的带着残影的速度轻轻拍了拍蝙蝠侠的头，手指碰过那两个黑黑的尖尖耳，竟意外的带有些许的弹性，富冈义勇感受着手指间仿佛还留着的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触感，嘴上也没有忘记说出关键性的话，“对于你来说，已经很可以了。”仿佛没有一丝波动的言语带着外人难以理解到位的情绪。

——时刻谨记鼓励身边的队友，让你的队友感觉到你对他的认可。

富冈义勇暗自点头，这样他们应该就算是队友了吧！

今天也是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的一天。

第9章

头顶突如其来的触感让蝙蝠侠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这个人从距离他两步的距离内突然靠近，并且把手放在头这样相当致命的位置，而蝙蝠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蝙蝠侠只觉得眼前一恍惚，他甚至还能看到两跨步之外，富冈义勇身体留下的残影，仿佛从未离开过那个位置，等到那个残影消失的时候，头上的触感已然离开，甚至连身体也已经退开。

对方嘲讽的声音在那之后才传过来。

蝙蝠侠脸色阴沉——当然，他平时夜巡戴着黑色蝙蝠面具隐藏在黑暗中的样子已经足够阴沉，只是这种感觉在这个时候突破了一瞬间的阈值。

原本对富冈义勇的警惕的级别顿时提高了一级，这种级别的速度已经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速度了。

哪怕是在人体素质巅峰的蝙蝠侠正警戒的情况下，在那种极富有挑衅蔑视意味的言语传到他的耳朵之前，他竟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富冈义勇的动作，身体的本能让他的腕刺立了起来，抬手厉劈的动作几乎控制不住，对方没有白膜覆盖的多米诺面具让他毫无障碍地看到了那一对幽深凝视的眼眸，没有一丝高光。

以蝙蝠侠的观察力，就在他自己手起瞬间，他明显看到对方的瞳孔微缩移动，锁定着他的每一丝变化，轻而易举地追上了他的动作。

富冈义勇退开之后，自己便马上观察着对面的反应。曾经鬼杀队的社交达人·有三个老婆·宇髄天元*曾经告诉他，做过夸奖之事后，一定要观察对方的反应。

有来有回，那才叫做真正的社交。

海蓝的眼紧紧地盯着蝙蝠侠，只见对方抬起手——

他顿时感觉眼前一亮，这就是回应！

很少——甚至几乎是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快的给富冈义勇响应。

为了响应这样的响应，富冈义勇也飞快地抬起手来，和对方愉悦击掌。

他控制着手中的力度，没有让手掌击之间发出过大的响动。

和蝙蝠侠击掌，这件事连蝙蝠侠都没有想到。

频道内传来隐隐憋笑的声音。

富冈义勇的多米诺面具是提姆德雷克提供的，上面带着提姆安装上去的各种小对象，顺着通风管道向上的途中，他当然时刻关注着富冈义勇的动向。就埋在面具外、眼角下的微型摄像头，虽然没有记录到富冈义勇的脸，但是慢速播放之后，却清晰地记录到了蝙蝠侠被摸头，和被击掌的画面。

提姆一心两用，迅速把这一段视频截出来传上了他私人的加密云盘中。同样的，在蝙蝠洞内远程控制蝙蝠飞机，同时也关注着他们几方实时画面的便士一——阿尔弗雷多用更加倍慢的速度播放观察，虽然他也认同富冈义勇这样能轻易在蝙蝠侠警惕时接触到他头的情况的危险性，但不得不说，蝙蝠侠习惯了去了解、掌控一切，这样面具上白膜明显透露出主人几分惊讶和呆滞的模样阿尔弗雷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通讯器的声音传来，蝙蝠侠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的降了下来。

不在哥谭的夜翼和今晚补课赶作业的神谕痛失珍贵画面的一手资料。

门口此时探出一个小脑袋，明显的动静让房间里心思各异的蝙蝠侠和富冈义勇都同时注意到了，扭头去看，那正是刚才被富冈义勇引导至隔壁房间的人员之一，这孩子应该是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年纪最小的一个了，甚至还只堪堪到富冈义勇的腰。

蝙蝠侠这边的人看上去要比罗宾那边的人多不少，毕竟他这里带走的是两个方向房间的“猎物”。在开始撤人之前，提姆依照临时计划现在通风口的几个楼层节点调整放置了热感仪用来掌握情况，所以其真正救人的行动开始时间实际上是要比蝙蝠侠那边迟数分钟，故而这样分配工作的效率更高。

当然，见到蝙蝠侠的那两波人更加害怕谨慎，行动力不自觉得更快也是他虽然负责两个方向的人员，但速度却丝毫不减的原因之一。

探进来的脑袋提醒着他们，现在着实不是争论什么的时候、也不是什么继续社交的好机会。

在这个认知上，两人无声地达成共识——至少在各自的思维模式中走上了殊途同归的方向。蝙蝠侠对工厂内所有结构都很熟悉，由他打头探路挑选的路线最为合适，一些推开会发生巨大“吱呀”声的金属门，在他一些快速的调整下，音量也降了许多；富冈义勇殿后，他做事一丝不茍，黑暗中的眼睛数着每一个人，不会让人掉队走失。先前探头的孩子跟不上这队多半都是成年男性的速度，富冈义勇便干脆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在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