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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思量[校园](52)

作者:十七郞 阅读记录


现在成绩也不问了, 反正他考成什么样她都不关心了。考负分她都不管了。

进市队也不管了;有没有好好训练也不管了, 什么都不管了。

他要是又惹祸了怎么办?他要是跟教练对着干怎么办?他要是不好好训练怎么办?他要是抽烟喝酒怎么办?

要是交女朋友了怎么办?她都不想的么?

不来电话;他来找她,也见不到。

然后还怕他被拐卖。

妈B的,“有人要拐卖我吗?”陈奇抬头,一声大吼。

身旁排队检票的一群人全都一脸惊恐盯着他。

他拿手背一蹭眼角,两步上前过了检票机,往站台走去。

乔念知道陈奇没有被省队录取的消息,又是一个多月之后了。

还是高莉告诉她的。

之前放寒假时,高莉给乔念打电话那天,是她恰巧回学校拿东西,舍管阿姨把一件羊毛衫交到她手里,‘这是你们宿舍乔念的弟弟送来的,你帮忙拿回去一下吧’。她说。

高莉捶胸顿足,为什么她没有早回来一两个小时?

为什么她非要坐公交车回学校?明明她爸要开车送她来的!

不然她本来可以亲眼看看那个小帅哥的。

开学后,忽然有一天,高莉举着手机兴致勃勃送到乔念跟前,“你看你看,你们省青少年田径队今年新招的队员,里面有你弟。”

乔念接过,端详半晌,那名单不长,只有十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一张合影,可是她翻来覆去看也找不到,“哪里?”

高莉一指,“乔琛祺。”

乔念,“?”

是谁?

“你弟不是叫琛祺?乔琛祺。”

你才是真‘神奇’!乔念无力跟她计较,回过头来又细细读了一遍那篇新闻,照片也反反复复看了又看。

好遗憾。

她是听陈奇说过要参加省队预选的,那个时候他还斗志昂扬的,她真的很希望他能进省队。这个孩子真的很努力地在训练。

冬天,别人还在被窝里睡觉,他要爬起来训练;夏天,别人在树荫下乘凉,他要顶着炎炎烈日奔跑。每天,高呼训练终于结束了,可是过一个晚上,更累的训练还在等着他。

别的孩子累了、困了,还有人关心。回家蹦上床倒头就能大睡,陈奇呢?他就算累得爬不起来,也要自己洗衣自己扫地。根本没人管他。

乔念发自内心地希望老天不要辜负这个孩子。请务必让他的付出能得到回报。

可是毕竟,想进省队哪里那么容易呢?

乔念有些不甘心,可又没办法。刚要放下手机,忽然那推送文章里的日期映入眼帘,上面写着,“1月27日至1月29日,经过为期三天的预备选拔……”

乔念又仔细读了几遍,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1月27日,是她在C省给陈奇打电话的日子。

那是大年初五。她记得很清楚。

所以说,陈奇根本就没有去参加预备选拔。

这孩子跑B市来了。把自己的前途一丢,把自己好不容易、外加运气爆棚才得到的好前途一丢,任性地、不负一点责任地、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把机会浪费掉了!

乔念气极了,忽然就觉得很沮丧,她真的不想管他了,她管不了他了。

她能力范围内的、能力范围外的,但凡有一点办法、有一丝希望的,她全为他想到了。他学习成绩不好,不是学习的料,又没有人提携他,以后找工作都成问题。

好不容易被市队看上,又幸运地被列入了省队的选拔名单,这么好的机会他都不要!

这世界上还有比这崽子更不让人省心的吗?他都十五了,不是十二岁了。

学习不好,又没家庭背景,连个饿的时候能养活他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特长,然后还不好好干。乔念真是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要管这么一个玩艺儿。

她坐在桌前生闷气。

可是耳边,却渐渐有了声响,像是有两个强有力的小人,一人一边把她拎了起来,‘你欠他的,快去赎你的罪。’‘你以为没人知道就可以当成没发生过么?’‘老天知道,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乔念浑然不觉是怎么拨通的手机。

那边很久没出声,陈奇连声‘喂’都懒得应。

乔念感觉又回到了初一的网吧里。那个比陌生人还冷漠的狼崽子,不言不语,只冷冷盯着她。像仇人一般。

她收起满腔愤懑,压着胸中一口闷气,用着两辈子最大的表演技艺,柔声对陈奇说,“最近训练怎么样?陈奇。”

陈奇喉间一动,将一股酸意生生又咽回肚子里。

不是不管他了么。

他说,“不想练。”语气随意极了,仿佛谈论的不是他的未来,而是今天天气。

陈奇和乔念都不知道的是,正在同一时间,市田径队的会议室里正在开会讨论陈奇的事。

队领导主张把陈奇从田径队中除名。已经一个多月了,训练不好好训,无故迟到早退就不说了,还经常旷训。这个队员好像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刚来那半年还好好的,特别自觉,每次训练都又认真又卖力。

可是过了一个春节过后,不知道怎么就全变了。省队的选拔赛专门给他一个名额,他竟然旷赛了!要知道,整个市队中长跑加短跑就只有十个选拔名额,别人打破脑袋还争不来的,结果让他旷了!

回到队里之后,更是离谱。一个星期你能看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来了也是磨洋工,哪里还有一分当初的干劲。就像一个瘪了的气球,别说飞,你拍都拍不起来了。

陈奇正坐在市田径队训练基地的看台上,两条长腿屈着,前倾了身体,一只胳膊支在自己腿上,举着手机。他的眼眶有点酸,所以只好眺望远方。才能让眼睛盛下更多东西。

远方有即将落山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发出幽静的、暗淡的、不甘心的橘黄色的光。

不是不管他了么。回来一个多月了,也不问问他到家没有。不是怕他被人拐卖了么?那不问的么?万一路上真被人抢走了怎么办?被人在饮料里下迷药了怎么办?被人骗去农村了怎么办?

她都不来确认一下,到家了没有。

乔念本想训斥的,但忽然想起上一次这孩子犯犟脾气,叫她‘道歉’、叫她‘哄哄他’那个死硬劲,搞不定他!

她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柔声说,“陈奇,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刚刚才被压下去那一股酸涩,几乎瞬间就又从喉间上来,喷涌而出,一直蹿到人鼻腔里、眼框里。

陈奇的眼睛都看不清楚了。那个可笑的夕阳,圆溜溜的边缘逐渐变成棱棱角角的形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又是这样。就不能对他好一点么?

他没有别的人,只一心一意望着她,就不能好一点么?

他也不要她太多;就一个月打一次电话,管管他,都不行么。

再不想理她的,本来打定主意再不理她了。她不想管他,他也不想再麻烦她了。

可是听到她说‘对不起’的一瞬间,他又撑不住了。

又是委屈,想斥责她‘干嘛不管我了’‘一个多月了都不来电话’;又是心疼,听到她小心翼翼的语气就心疼她,想哄她‘不用对不起,你别不高兴,不是想让你道歉’。

两种感情的夹击之下,陈奇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喘气。

乔念听着他喘那几声粗气,大得跟牛一样。不知道又是干什么去了。

“你要好好训练呀,你在跑步方面有天分,就不能浪费了。你看……”

“好。”他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说这个字的时候,他用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默默地在自己脸上乱擦了一把。

只要她肯这样跟他说话,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全听她的。

“你看你寒假瞎出门,结果耽误了省队预选,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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