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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一思量[校园](126)
作者:十七郞 阅读记录
转了一个弯的、最顶层的楼梯间,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按在墙上亲,那女人去解他裤子前面的拉链,然后把手伸了进去……
乔念吓坏了。她才十岁, 就要承受这样肮脏的不堪。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楼。又想快跑,一秒钟都不想多留下去;又怕被人听见, 步子都不敢迈大、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活像犯了罪的是她自己!
保姆说“你跳绳呢?”
乔念呆了几秒, 才僵硬地回答说, “找不到了,你去帮我再买个新的吧。”
保姆很着急,小店跟学校不是一个方向。她慌慌张张就跑,临走回头说,“念念就在这里等我。”
楼下的小崽子在花坛旁边等他妈,一只脚站在他的蓝色滑板车上。浑然不觉他妈正在跟别人的爸乱搞。
四岁的小男孩,个子并不比他的滑板车高多少,穿得倒精致。黑白格子的哈伦裤和同款衬衣,外面套了一件肥肥大大的白宽T恤,上面印着小熊的图案。头上戴一顶小帽子。
能去拍童装广告了。
看到乔念,小男孩眼睛都亮了,车也不要了,嘭的一声扔在地上不管了,屁颠着跑过来叫她‘姐姐’‘姐姐’,仰着头对她笑。
这个小孩自从会走路就喜欢黏着她;只要在楼下一看见她,就追着她跑。不管是放学、上学,只要被他瞧见。
乔念也喜欢他,没有人不喜欢这么可爱的小天使,生得又漂亮,又会讨好人,在幼儿园得个棒棒糖回来都要敲门给她送来。
可是从这一天之后,乔念再也没办法对这个孩子有一丁点的喜欢。一丁点儿都觉得恶心。
可那孩子,最后救了她。为她杀了人,进了监狱。
他在她眼前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他低垂了头,没再看她;乔念忽然忆起这孩子小的时候,在幼儿园里因为吃饭吃得好,得了老师的奖励,一颗棒棒糖,放学就来敲她家的门。
他说‘姐姐,棒棒糖’,他的声音比糖更甜。他漂亮到没天理的小脸,洋溢的全是对她的喜爱。
他把棒棒糖交到乔念手里,她夸他‘好乖’;他那萌萌的可爱样子,看得人心都化了,她亲他小脸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低垂了头,有点害羞似的,闪动着浓密的睫毛,不敢看她、又偷偷看她。
为了这个吻,平时跟活驴似的、最不听话的孩子,每天在幼儿园吃饭都吃得最乖。
不管他玩游戏、上课、睡午觉的时候有多调皮、多闹、多浑,能把幼儿园阿姨分分钟气到与世长辞,被阿姨连怼带骂的、有时候还被罚站;一到吃饭,他就是最乖、最听话、最能吃的那一个。
每天顶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把棒棒糖举到她面前来。
陈奇一回到B市就被召去封闭式集训了。为了备战亚洲黄金联赛。要封闭训练三个月。
回到B市,下飞机两个人要分手的时候,乔念对他说,“你一心一意训练,我希望在更大的赛场上看到你的好成绩。别打电话,别联系,我只想在电视上看见你。”
他虽然满心不情愿,想说打个电话又怎么了,也不会耽误训练;但他愿意听她的话。况且,他听到她的声音,就硬。他笑,好像也还是有影响的。
她说要在电视上看他,希望在更大的赛场上看到他,那他就不能让她失望。
这是他第一次要出国比赛;亚洲赛。以前都是体现自己实力,这一次,真正的,要去为国争光了。
两个人在机场分手。因为不是同一个方向,他先送她上大巴车,等车的时候,寒冷的站台,他坐在她右手边,侧过身子给她挡着风。
他说“我放了五包一次性内裤在你箱子里,一包里面有二十条,”他伸手把那灰色箱子拉过来,一拍,“这个里面,靠右边放着,穿完就扔,省得你洗。”
他又说,“你那件粉色的毛衣都洗缩水了,让我扔了。我又买了一件浅灰色和一件薄荷绿的,都装在那蓝色的箱子里了,过几天暖和点,你记得拿出来穿。但你千万别再放洗衣机洗了,记住没有?那是羊绒的,得手洗,或者干洗,不能机洗。你要是不想洗,你先放在那,等我回来再洗。你穿那两条加绒的卫衣,也够用。”
乔念余光里右手边有个中年妇女已经频频在向他俩行注目礼,捂着嘴偷乐。她赶紧碰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说了。
陈奇突然‘哟’一声,“你水杯呢?我给你去接点热水。”
他走远,旁边那中年妇女果然来搭讪,问乔念,“你男朋友啊?小伙子真不赖,长得也精神,眼睛里还有活儿。现在很少见这么好的男孩子了。”
乔念垂了头,小声说了一句“我弟”。
不想那中年妇女一听,来了精神。“你弟啊?有对象了没有?我家姑娘在L大上大二,让他俩认识一下?”
乔念继续垂着头,没说话。那中年妇女等半天,也觉没趣,讪讪坐了回去。
大巴车来了,乔念上了车;陈奇远远跑回来,人家问他检票,他说‘我送东西’长腿一跨,噌噌两步登了上来。
后面那机场工作人员还在责备,“哎你没票不能上车”。
陈奇哪里是会乖乖听人说话的!检票员还没说完第一个字,他就跑到了乔念身边。
把水杯放在乔念手里。然后一手压着乔念的额头,另一手抬她下巴,扳起她的脸,在她嘴上狠狠嘬了一下,分开的时候发出响亮的‘啵’的一声,“好好照顾自己”,他说完,在一车人的惊诧中又跑了下去。
乔念被他整了个面红耳赤,既不敢看他;也不敢抬头。她觉得这一车人肯定都在笑话她。
尤其刚才那个中年妇女,不知道看见没有。她刚说完他是‘她弟’,就啪啪打脸。别人会把她当疯子、或者变态。
大巴车轻轻启动了,乔念头枕在靠背上,假装很困,闭上了眼。
可是在真正动起来的那一刹那,她忽然睁了眼,慌张地回头,透过明亮的、硕大的透明玻离,她看到那个高大的、健壮的、孤独的、可怜的小男孩,单肩背着他们田径队的旅行包,双手插在大衣兜里,笔直站在站台上,一眨不眨也在望着她。
二月的B市,寒风带着刀子,吹在人身上,头发丝都冻僵。
寒冷的、站台上的他,眼中有星光,像星河一般,满是对未来的璀璨期盼。
看到她回头,他把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朝着她挥。他的口型一直在重复那三个字。那天夜里,他颤抖着、低吼着、压抑着、释放着,用一次次楔入她灵魂深处告诉她的那三个字。
乔念捂着自己的嘴,在愈来愈模糊的视线中,好似看到那个四岁的小男孩。
他拉着她衣角,仰着头对她说,“姐姐,奇奇最喜欢姐姐”,斩钉截铁的信任;可她负着最深的罪孽,就像该隐杀死亚伯,一手将他推入了深渊。
乔念再也不想控制,在大巴车上肆无忌惮地哭。旁边都是陌生人,探究的、诧异的目光。她从前一直很在意别人的看法,宁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也不会让别人看出她掉了牙的人,在这一刻,哭得涕泗滂沱。
乔念忽然觉得,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生命中最纯粹、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已经被她亲手杀死了。
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
那个小男孩,为了她敛去所有暴虐、收了獠牙,小心翼翼问她,‘我把所有作业都摆好,你来检查几分钟都用不了,好不好?’
那个小男孩,蹲在她面前仰着脸,讨好地说,‘我没去网吧,是同学装错了我的书,去找他要回来。’
那个小男孩,被她毫无缘由地斥骂了一顿,还巴巴打电话来,‘对不起,你别生气,我没有玩游戏了。’
那个小男孩,拿着第一次得到的全国奖牌,悄悄放在她桌上。他对着佯装不醒的她说,‘因为你,我会更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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