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家洗洗吧，晚上要住这的话也得收拾点东西。”张兰放下饭盒，小声说话。

喻意应了一声，仔细检查了下各类仪器上的指标，“都挺正常的，回头找个好专家，没问题的。”

“但愿吧。”张兰叹了口气，来回扒拉着米饭机械的往嘴里送。

喻意替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平时没注意看，现在凑近了才发现张兰两边也有很多的白发，基本上都是根部那一小截发白，应该是新长出来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染。

喻意觉得鼻子有点酸，慌张的收回手，“那我晚上我来替您。”

来不及等张兰回话，赶紧出了病房。

想当年她刚进喻家的时候，张兰还是顶漂亮的小妇人，现在一晃这么多年也步入了生老病死的年轮魔咒里。

人这一世，从出生的那一天起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上了年纪才恍然生命已经过了大半。

喻意到家先是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简单的收拾几样东西，这一倒腾就容易把一些陈年旧物重置眼前。

墨绿色的相册被月亮椅拉扯出来时，喻意自己都是一愣，瞧了又瞧那封皮还是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拍拍尘土，喻意翻开了相册。

她是真没想到第一页就是她与周舸穿着校服在升旗台上的合照。

稚气鲜嫩的脸庞，眼睛里是灼灼的光华，喻意摸了摸褶皱的塑料纸，抽出里面的相片顺势坐在了地上。

那时候她应该是高一，她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年的新学期与学生会主席的周舸一起升了国旗。

她还记得周舸当时特别傲气的跟她说了第一句话，以至于她后来跟宋妍讲的时候差点把她气死。

“喻意，你当时就应该直接还嘴，让他但这个号全校师生的面儿丢脸才对。”

后面每每说起的时候，宋妍还是很气她，生生错过了这么好的一次打脸机会。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管在重来多少次她还是不会还嘴，因为那张脸实在太精致了，好看到她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白与宝蓝相接的校服周舸穿的规规矩矩，只在外套的领口边上别了一枚学生主席的徽章，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说，“你就是喻意啊？”

喻意一愣，茫然的抬头立马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心底一慌手就松了劲儿，拉扯的绳索往回倒了几分。

眼看着国歌就要结束，周舸连忙蓄力拉了回来，拧着眉毛嘟囔了两句，“升国旗都不会，你的分数是不是太水了？”

等到合照的时候就有眼前这一幕，周舸拧着眉毛不太高兴，而她则是垂着脑袋，小心翼翼。

喻意摸了摸照片上的人脸，弯了弯唇角，又仔细的将照片放了回去。

翻到下一页的时候，客厅里的手机响了，喻意将相册随手塞进了被子里。

号码是陆思南的，“喂。”

“我明天回去，想要什么礼物？”

“我...不缺什么啊。”喻意靠在餐桌上，抖开了湿漉漉的长发，“你回来的路上小心。”

“不开车，做高铁。”陆思南捏了捏眉心，“我问了下这边游戏公司里的人，他们对医院的人才都不熟啊。”

喻意有点垮脸，叹了口气，“没事儿，回来再问问其他人吧。”

“行。”陆思南晃了晃脑袋，刚喝的那杯酒度数有点高，现在有点上头了，瞥了眼包厢的位置，“大家都在庆功，这事儿还是磊子比我强，我现在就回酒店去了。”

“那你注意安全。”

喻意又叮嘱了他几句挂了电话。

思忖着将目光投到了卧室的床铺上，心内的专家吗？

第3章 苦咖啡

夏天的光影就像调皮跳脱的兔子，温暖轻柔却又活泼肆意。

喻意躺在折叠床上伸了伸懒腰，这一动真是每个骨节都透着一股酸劲儿。

医院陪护这个活儿真不是一般的辛苦，还好她坚持让张兰回家去休息，要不然这一天天盯下来肯定又要犯腰病了。

还是得得赶紧找个男护工，照顾起喻柏来也方便。

从昨晚她就开始搜索周边这几个市内的心内专家，能找到的好医生都得排号，要不就是太远，照喻柏现在的情况舟车劳顿的肯定是不现实。

真是很难啊。

喻意关掉手机上的搜索网页，洗了一个热毛巾热喻柏擦了擦脸和手。

脑海里忽的又闪过周舸的脸。

只能去找他了吗？

“回家去吧。”喻柏躺在病床上艰涩的抬了抬手，粗糙的布满沟壑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焦黄色，因为输液的缘故，手掌连着小臂都是冰凉的，“一会儿你妈就来了。”

“没事儿，等妈过来再走。”喻意浅笑了两下，将毛巾放下，开始给他按摩。

常躺着的人没有活动量，如果不经常做下按摩的话，病好了，肌肉也都萎缩了，喻意每天都要给他全身上下都按上一边才踏实。

因为每天都按，更能体会到喻柏的身体正在逐渐的消瘦下去，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很心酸。

按置大腿的时候，喻柏掐住了她手腕，死死地，看着她，眼睛闪闪的泛着水光。

“没事儿，您马上就好了。”喻意安慰他，“回头还等着您送我出嫁呢。”

喻柏张了张嘴，有泪从眼角话落。

喻意拿毛巾替他擦了擦，“闭眼休息吧。”

病房安安静静的，除了那些医疗器械滴滴答答的监控声，就只有喻柏均匀的呼吸声了。

喻意甩了甩酸胀的手臂，慢慢的吐了口气，又认真的看了眼各项监控数据，才安心的坐在月亮椅上休息。

指腹一圈一圈的摸索着喻柏的掌背，刺拉拉的粗糙感，没一道痕迹都是岁月刻下的力量，喻意的鼻子开始发酸。

“你爸又睡着了？”张兰又带了午饭过来，“他怎么总是赶着饭点睡觉。”

喻意吸了吸鼻子，背着张兰抹了把脸，“多休息是好事儿。”

“妈，今天晚上我晚点过来。”

“怎么了？”张兰停下收拾饭盒的手，扭过头来，“是不是学校那边有事儿？”

“没事，陆思南回来了，我想着他可能会有认识的医生也不一定。”

“哦，哦。”张兰点点头，“问问吧。”

“你学校那边也别请太多假了，回头你工作在黄了。”

“行，我已经拖宋妍去找护工了，也就这两天的事儿。”

“行啊，你看着办吧。”张兰开始吃饭，朝她挥手，“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家里的饭都凉了。”

“嗯。”喻意应了，出了病房，关门的时候又留恋的看了一眼。

除了一开始喻柏犯病的时候张兰气急败坏的说了她两句以后，陪护的这段时间张兰也没在对她发过火。

其实她还挺能理解这种心情的，可能这才叫夫妻吧。

医院里人来人往，喻意慢慢的挪着步子往外走，这栋住院部住的人都是重疾患者，这里每天都有人走，每天都有人来，各种声音都有。

在外多意气风发的人来了这儿几乎都要褪层皮，无论是有病的还是没病的。

“喻意，喻意！”有人急吼吼的叫她。

“喻意，你等等我。”宋妍穿着一身粉色护士服，因为身过于丰满，胸前的扣子总是揪的一褶一褶的，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拽着她胳膊直吞口水。

“听，听说了没有？”

“什么？”

“来，来了。”宋妍又喘了一口大气，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然后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周舸回来了。”

喻意垂着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知道，那天在新闻上她就看到了。

“不，不是。”宋妍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是误会错了她的说辞，喘了口大气赶紧接上，“是来这家医院了，不是去 b 市。”

“你说什么？”

喻意这次真的是被震惊了，不是去 b 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