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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笔记(6)

作者:春与鸢 阅读记录


“我不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但我和我爸爸,感情并不那么深厚。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给了我很好的生活环境。但是他常年忙于工作,也很难像女性一样跟我建立起亲密的情感关系。他是那种……典型的父亲。”

林知书看了一眼梁嘉聿,一旁服务员又要来上菜,梁嘉聿摆手让他们先停一停。

他在认真听她说话,林知书有了说下去的底气。

“又或者说,我这个人好像天性就不那么……重情?”林知书自己也皱眉,“但是,我想说的是,我爸爸去世后一周,我心里对自己的担忧大过了对他的悲伤。”

林知书汇报完毕,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桌沿。

“是有点不恰当。”梁嘉聿说。

林知书的心脏掉到地底上。

“如果是我,我会在第一个晚上就担心我自己。”

林知书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梁嘉聿身子靠进椅背,目光平静地看着林知书。

“自保本就是人类的天性,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是天经地义。确定好自己后顾无忧,可以适当允许自己悲伤一会。我不知道这种事也给你带来这么大困扰。”

林知书想,梁嘉聿在见她第一眼时,就给她下了定义。

可她何尝不是在第一眼时也给他下了定义呢?

他不是父亲那样的人,他是会说“有意思”的梁嘉聿,他是会给她一百万的梁嘉聿,他是她会想要靠近的梁嘉聿。

“亲人去世,悲伤一周是合适的长度吗?”林知书又问。

梁嘉聿很淡地笑了一声:“因人而异,我不觉得这有一个标准的答案。但是,小书,我想提醒你,没有人在审判你的悲伤和你对你父亲的感情。”

他话语像是上好的厨师刀,沿着林知书的胸口下手,三两下找到她慌张的心脏。

和这样聪明的人说话,林知书觉得很轻松。

“我爸爸葬礼之后,我会变成原来的林知书。”

“原来的林知书是什么样的林知书?”他明知故问。

林知书望住他,脸上已不再凝重。

“有意思的林知书。”

梁嘉聿笑起来,“拭目以待。”

-

周日的葬礼,人来的并不多。

之前亲戚朋友闹一闹,谁也不愿再来。

也好。

林知书懒得摆表面功夫。

葬礼的事情都是梁嘉聿一手操办的,场地高档、服务周到。他给林暮送了一束花。

结束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密密的雨丝,林知书没有打伞,任由微凉的雨丝落在她的脸庞上。

她记不太起关于母亲的事情了,但是她记得很多和林暮的记忆。

家里生意忙,他们平常并不总能见到。

林知书机灵、外向,亲情上的单薄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悲伤底色。她轻而易举考年级前五,数学时常拿满分。

样貌继承她妈妈,漂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林暮对她很是放心,也就很愿意放手。逢年过节赶得上一起吃个饭,平常,实在是很难见到。

林知书试图再想出一些具体的情节,但好像,也就是这些笼统的、漂浮的关于林暮的记忆了。

梁嘉聿给她撑了一把伞。

“走了。”他说。

“好。”

回程是司机开车,梁嘉聿是真做了在南市常住的打算,房子、Chole,还有司机,通通带了过来。但梁嘉聿也有提到,他会时常在国内飞,因为酒店分布在全国各地。

汽车一路向前开,雨势越来越大。

玻璃窗上慢慢看不清外面的天色,林知书从窗户里看到模糊的自己。

梁嘉聿打完工作电话,林知书转过头来。

“今年的感谢信。”她说。

梁嘉聿低头,看见她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打开,先是三封林知书昨天说过的别人寄来的信件。

梁嘉聿翻到最后,是一封来自林知书的信。

他甚至不愿做样子,先看看别人的信件。

手指沿着雪白信封的一边,将林知书的贺卡拆了出来。

上面第一行写:

【梁嘉聿,谢谢你。】

多稀奇,林知书第一次叫他全名:梁嘉聿。

像是郑重、严肃到极致。

梁嘉聿垂眸再往下看,林知书写道:

【如果你想,我可以。】

梁嘉聿的目光抬上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无袖连衣裙,长长的黑色扎成低马尾垂在身后。乌眉、杏眼,窄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柔软、鲜红的唇。

天色并不明朗,她直面自己的脸庞有几分视死而归的“悲怆”。

梁嘉聿微微挑眉,望住她。而后笑了起来。

果子自己也知道,成熟了,就可以叫人吃了。

第5章 有意思

他不是那种明知故问的人。

手指将贺卡原路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剩余三封信件,副驾驶的Chole帮忙收了起来。

林知书偏头去看窗外。

她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小孩子了。

更何况,即使她十六岁时,也没那么天真。

以为梁嘉聿是真的菩萨、大罗神仙,什么都不求地来帮助她?

而且如果是和梁嘉聿睡觉的话,根本算不上什么酷刑。

样貌、身材,没有不出众的,光是手里的财富都可以叫人前扑后续地往上冲。

更不必说,林知书喜欢他。

并非是有深厚男女感情的那种喜欢,林知书想,或许是喜欢和他说话的感觉,喜欢和他在一起时会被允许的坦诚,和喜欢对他的依赖。

而至于为何对这件事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是因为林知书清楚地知道,他们没有深厚的感情缔结,这就意味着或许这是有性无爱。

不知道别人怎么办,林知书自认不是可以把性与爱区分的人。

虽然她也并没有任何经验。

由此也更叫她紧张。

一路上,林知书都看着窗外。

梁嘉聿叫了她三声,直到Chole走下车来帮开车门,林知书才恍然回过神。

“到了?”她问。

Chole:“梁先生叫你三次了。”

林知书“啊”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连忙下车。

Chole去看梁嘉聿,发现他在无声地笑,双眉扬得并不明显,Chole却能敏锐地察觉出他的愉悦。

是发自内心的,并非是挂在脸上的。

梁先生又遇到有趣的人或事了。

Chole收心,简单和梁嘉聿汇报了一下下周一的行程,梁嘉聿点头,而后抬步朝公寓电梯走去。

公寓电梯宽敞,林知书站在前面,梁嘉聿自然而然站在她的侧后方。

四面镜子,叫林知书的目光无处可逃,只能锁定在面前的一小块公寓告示上。

她装模作样看得认真极了。

楼层在缓慢跳升。

跳到八时,林知书如遇大赦,正准备一个健步率先冲出去,却忽然听见梁嘉聿的声音:

“告示上写了什么?”

林知书大脑一片空白,正要再去看,却只看到了抬手将告示盖得严严实实的梁嘉聿。

他手臂从斜后方伸来,像是将林知书半拥在怀里。

沸水烧到翻滚,林知书的内心发出尖叫。

电梯门缓缓打开,她理直气壮:“我刚刚在发呆。”

梁嘉聿的手放下,随着她一起往外走。

“在想什么?”他又问。

谁说梁嘉聿不会明知故问的?

林知书脸颊已高温预警,然而她语气依旧如常:

“在想你是不是没看懂我的贺卡。”

林知书开始倒打一耙。

拇指挨上密码锁,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像是给林知书发出胜利号角。

谁怕谁,反正就两个人。

林知书推开门,已有勇气去看梁嘉聿。

家里凉快极了,外面还在“哗哗”下着大雨。

梁嘉聿没说话,林知书换鞋的时候偷偷笑了。

她好厉害。

她把梁嘉聿怼没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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