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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笔记(32)
作者:春与鸢 阅读记录
这样她便可以妆造、拍摄一条龙服务。乌雨墨技术好、服务也好,在附近几所大学里都小有名气。
林知书复习得差不多了,也会跟着乌雨墨一起。她帮忙搬搬器材、打打下手。
二月中,林知书考完最后一门。
乌雨墨家在云市,从南市过去要先坐六个小时的火车,然后再坐两小时大巴车。
林知书收拾了一个小包,约定在她家小住一个星期。
她们出发得晚,农历二十七的上午才去往火车站。
林知书从前没真切地感受过春运,人像是芦苇丛中的一根,左右摇摆无法自控。
乌雨墨告诉她把包背在胸前,然后紧紧地拉住她的手。
绿皮火车上,很多打工回家的农民工。
走道里也站满了,前来推销零食的工作人员不时应付着些难听的黄色笑话。
乌雨墨笑:“是不是从没见过这样?”
林知书点头:“但是跟在你身边,我不害怕。”
六个小时的火车并不好熬,气味、噪音、坚硬的座椅都让林知书筋疲力尽。
下了火车之后,林知书又迎来两个小时的乡野大巴车。
路途起伏,林知书忍住想吐的意思。
她终于明白乌雨墨为什么很久不回家一次。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乌雨墨带着林知书又走了一段漆黑的乡路。
最后,乌雨墨推开一扇大铁门,响声喊道:“我回来啦!”
乌雨墨和爷爷奶奶住,她父母离婚,各自有了家庭。
林知书进门打过招呼后,给了爷爷奶奶红包。
几番推搡,林知书坚持一定要给。爷爷奶奶才作罢,收了下。
晚上吃得丰盛,四个人围坐在并不亮堂也并不豪华的屋子里,但是林知书觉得很幸福。
她想起林暮,也想起梁嘉聿。
吃完饭,林知书也帮着收拾。两人忙完之后,回到乌雨墨的房间。
“你是不是有点不习惯?”乌雨墨问,“我看你情绪不高。”
“不是,”林知书摇头,“我不是不习惯,我只是……觉得我是一个人。”
每逢佳节倍思亲,但是林知书如今没有亲人可以思念。
乌雨墨给她倒来热水,又问:“他呢?他也没联系你吗?”
“他在忙重要的事。”林知书说。
“重要到一个电话都不打?”
“不是,”林知书自然而然地想为梁嘉聿辩解,“他的一个长辈病危,他一直陪在医院里。”
“……好吧。”乌雨墨说,“那你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呢?”
林知书哑然。
农历二十八、二十九,林知书在乌雨墨家中度过。
乌雨墨的奶奶很有意思,沉迷韩剧无法自拔。奶奶竟还自学韩语,说打算以后去韩国旅游。
林知书喜欢和奶奶坐在卧室里看韩剧。
有时候韩剧里讲到奶奶会说的话,奶奶会高兴地自己重复一遍。
“等我以后去韩国,语言就没问题了!”奶奶说。
林知书跟着笑,她并非是一个合格的陪伴者。林知书很难说出一些显而易见是谎言的话。
比如:奶奶你一定可以去到韩国的。
乌雨墨的奶奶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乌雨墨说她根本坐不了飞机,去不了韩国。
乌雨墨朝她挤眉弄眼:“但我奶奶很有意思,她说她喜欢韩语,难道一定要有韩国人和她说话她才有资格学习韩语吗?”
林知书从她话里听出不一样的意思。
乌雨墨笑起来,溜走。
农历三十,林知书和乌雨墨在早上六点就起来帮忙。爷爷奶奶卤了大锅猪头肉,林知书走出院子的时候正好赶上爷爷回来。他已把卤好的猪头带去土地庙敬完回来。
奶奶端了圆子来吃,林知书和乌雨墨吃完早饭后就去贴春联。
这一天,林知书略显沉默。她埋头涂刷胶水,在贴卧室福字时,忽然走出屋子。
林知书想,有些道理不是她不懂。是她被惯坏了。
不主动出击的乌雨墨不会赚得够自己生活的生活费,不会得到出来念大学的珍贵机会,不会习得高超的化妆、拍照技术,为自己的未来增加更多的保障。
而林知书从前生活在温室里。她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她变得怯懦、变得要百分百确定自己定会得到满意结果才敢出手。
可是……一定要确定会有韩国人来和自己说话,才有资格学习韩语吗?
一定要确定对方爱自己,自己才可以爱对方吗?
林知书从乌雨墨的话里品尝出深层意思。
一定要求一个完满的结果,才敢迈出第一步吗?
但现代社会,没有人开始一段感情是因为确定他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一定要你爱我,我才可以爱你吗,梁嘉聿?
不,不是的。
胆小的人才不敢去爱、不敢去承担不被爱的结果、不敢去面对一个人的结局。
林知书从迷宫中找到出口。
答案其实一开始就很简单。
两年,梁嘉聿给了她两年,梁嘉聿只给了她两年。
而她去用此去乞求天长地久,原本就是违背了规则。
乡下的信号并不好,林知书发出的消息转了好半天。
她沿着门口小路一直走,终于走到一处开阔的地方信号满格。
梁嘉聿没有给她回消息,他给她打来了电话。
“小书?”
电话里,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林知书望着遥远的天空,她说:
“梁嘉聿,现在是伦敦时间凌晨十二点。”
“是,小书,你有什么事吗?”
凌晨十二点,梁嘉聿可以在收到消息的下一秒打来电话。
他还没有睡。
林知书鼻头发酸,声音依旧平静:“梁嘉聿,我没有催你回来的意思,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乡下的冬天冷得厉害,林知书的口鼻中呼出成团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但她的思绪清晰,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你了,梁嘉聿。”
第25章 伦敦
金瑶哭得厉害。
医生简单安慰过后, 请人将她母亲送去普通病房。
没有再用高昂仪器维持生命的必要,不如让老人走得舒适一些。
金瑶父亲头疼得要命,直问梁嘉聿在哪。
梁嘉聿从门外收起电话。
“这边交给我吧, 我请司机先送金叔你回去休息。”
金潮生求之不得, 他前来看望前妻原本就不甚情愿,金瑶又哭了一整夜,哭得他实在是头大。
病房门关上,梁嘉聿带金瑶去一旁的休息室。
金瑶的情绪并不稳定, 梁嘉聿打电话请了她朋友来陪伴她。
安抚金瑶绝非是一件易事, 梁嘉聿这段时间几乎住在病房里。金瑶母亲的情况一直反反复复, 金瑶也跟着时而崩溃时而大哭。
梁嘉聿当然对此没有任何怨言。
他从小在金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金瑶的母亲和她父亲还没有离婚,他受过他们家的照顾。
梁嘉聿的袖口湿了, 因为金瑶伏在他的手臂上哭泣。
从前一起长大时,金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公主不会哭泣。后来哭过的那次。是他出现在她的“订婚宴”上时。
休息室里的灯光并不亮,现在已是伦敦时间凌晨十二点。
金瑶母亲的情况在今天清晨陡转急下, 一下午的抢救,也不过是勉强又维续了几天的寿命。
但是医生的话已很清楚,没有再居住在重症病房的意义,不如让老人在普通病房亲人的陪伴下, 安详地离开。
手臂上的重量轻了, 梁嘉聿倾身,从桌上抽来纸巾递给金瑶。
金瑶的话语掺杂着浓重的鼻音与泣声, 叫梁嘉聿想到林知书。
想到他去看望她父亲时, 她扑在他怀里的哭泣。
感知到林知书的长大并非是一瞬间的,抱住她身体的时候, 送她上学看着她离开的时候,为她过生日的时候,牵手的时候,在包间里尝他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