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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沉思片刻,“这倒是说在关键处。”
趁老先生思忖的空当,蒋善先朝徐元礼递去一个宽慰的眼神,徐元礼回以恩师一笑,这笑才刚露头,便被老先生瞪住。
“不要高兴得太早!”老先生斥道。
“元礼不敢。”
老先生低哼一声,“你真想留她,何不去央求你母亲,她在镇上名声不错,若她愿意出面论道,你何需来我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母亲只想悬壶济世,从来不曾参与镇上公务。身为人子,tຊ不愿母亲因我弃守原则。”徐元礼恭敬道。
“对你母亲倒是孝顺!”老先生道,“今次她这番话,是你们联手串通好来演给我看的?”
“绝无此事。”徐元礼立刻解释道,“元礼也是昨日偶听她说愿意主动夜探东山,又加之镇长家——”
“她愿意夜探东山?”老先生疑道。
“是。”
“你已带她去过东山,她还愿意再去?”蒋善先也惊异道,“她可曾见到东山异象?野兽踪迹?”
“不瞒先生,她亲眼见过异象、兽皮。”徐元礼正色道,“她也确实主动说起要再去东山,并且是,趁夜上山。”
蒋善先和老先生互相对了视线,两人都是难以置信的样子。半晌,蒋善先道:“这姑娘确是个奇人。”
“行了行了,无需再多吹捧这女子。”老先生神色不耐地说,“我已知你们目的,都先回去吧。”
“老先生,何霜——”
“我尽快安排论道。”老先生打断徐元礼,“至于留不留得下来,能留多久,看她自己造化。”
徐元礼和蒋善先被赶出主厅,徐元礼正要去找何霜,被蒋善先拉住,引向东北角的小屋。
门一关,蒋善先登时急问道:“元礼,你同我讲实话,今晨这一番,到底是不是你们提前预谋好的?”
“元礼不敢欺瞒老师,确实没有预谋。”
“可何姑娘那一套套词,应答如流,实在不像毫无准备。”
徐元礼目光怔了怔,道:“学生也很意外。”
“嗯,想来那边的文明已超过舟口镇太多太多,连一名看上去这样年轻的姑娘,也竟有不输男子的胆识和气魄。”
徐元礼沉默不语。
“你放心,”蒋善先拍了拍徐元礼的肩膀,“老先生既已松口答应让何姑娘一个外客参加论道,已是格外厚待于你,接下来,便靠你和何姑娘戮力同心准备论道了。”
“多谢老师替我周旋。”
“老师可不是替你周旋,”蒋善先微笑道,“我是越看何姑娘,越对那边感到好奇,究竟是怎样进步的世界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子,不过啊,何姑娘处处都好,就是那笔字,实在难看。”
“字?”
“这我就不多说了,你回去自能看见。”
徐元礼被蒋善先带进小屋的时候,何霜刚喝完碧清姑娘给她盛的粥。她本来想自己去洗碗,不料一起身,目不转睛盯她喝完粥的碧清立刻说:“姑娘可是没吃饱?”
“饱了饱了,”何霜连忙说,“我就是……我想去洗碗。”
“不劳姑娘沾手,我洗就好。”碧清热情地说。从她眼睛里,何霜看到不加掩饰的喜爱,舟口镇的年轻人,眼神都很纯净、澄澈,一眼能看穿。
何霜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喜爱自己。
当然,她也没有时间思考这个,从主厅一出来,她的大脑就不停地在想,徐元礼为什么会出现?
这个问题,何霜很快找到机会求证。
蒋善先另有其他事情要找老先生,徐元礼便带着何霜先行告辞,两人走出小宅时,碧清一路目送,神情很是依依不舍。
徐元礼带何霜到得河岸,当先上了船,伸手来扶何霜时,何霜避开他的手,故意说:“我自己可以。”
小船离岸,驶入蒋村狭窄的河道中。何霜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直言道:“你们这唱的是哪一出?试探我?”
徐元礼大概早已猜到何霜的问题,神情镇定,道:“事情是我临时决定,没同你提前讲明是我不对。老先生一向慧眼如炬,若提前同你预谋,被他识破,会使他对你生出恶感。”
“那也不用全瞒着我啊,你起码告诉下我有个面试,我好准备一下,也不至于表现得太差。刚刚那算什么,随堂突击?”
徐元礼闻言露出一缕笑意,他转头看向河岸,道:“不必妄自菲薄,方才你表现极佳。”
“我妄自、我表现什么?”何霜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被夸奖,还想再听一遍。
“元轸中午来接你?”徐元礼却吝啬地不再多夸了。
“你怎么会知道?”
“老先生答应让你上堂论道。”
“上堂论道?”这话题转得何霜目瞪口呆。
“自舟口镇先人立下论道之纲以来,从未有外来客人参与过此事,”徐元礼神情郑重地看向何霜,“这是为了你自己的去留。你自来到镇上,一直说想要留下,或许镇长许诺过可保你留,镇上事务毕竟不由他一家说了算,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当众论道,以理服人。”
何霜脑中思路飞快并线串联,“所以你让我去见老先生,是为了说服他让我参加论道?”
徐元礼未置可否,目光已转向河中流水。
恰巧这时,河道中另有船只经过,船上人认识徐元礼,亲切地和他打招呼。何霜一直抱臂观察他,总觉得他还向自己隐瞒了什么。
眼见船行过半,在一处拱桥连接河道的地方,何霜看到河岸上的店铺旗幡,上面一个“茶”字迎风飘荡。
这使何霜想到一个问题,上午时间,河道不断有其他船只经过,何霜特地压低声音轻喊:“徐元礼。”
“嗯?”
“去茶店喝茶要花钱吗?”
“自然是要,不过所费不多。”
“你说镇上人都没什么钱,况且茶可以自己在家泡,为什么要专门去茶店啊?”
徐元礼终于又把那双好看的眼睛转向何霜,“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请我吃茶?”
“想请便请了。”
“镇上男子请姑娘吃茶有没有什么讲究?”
恰逢一个路人船只经过,徐元礼视线一转,微笑着同人挥手致意,片刻后,他重新看向何霜,道:“若是本镇男女,相请吃茶,确有不寻常的意思。”
何霜期待答案的脸僵住,没好气地嘀咕道:“知道了,我是外人。”
船桨拨动水波的声音接下来成为两人之间唯一的热闹。徐元家眼看要到,忽听徐元礼问:“元轸请你吃过茶?”
“对啊。”何霜想也没想地说。
徐元礼沉默。
“这你怎么猜到的?”何霜疑问道。
徐元礼将船撑去岸边,一下子好像忙到没时间回答何霜似的,倒显得何霜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很没眼色,她也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了。
也是到跟着徐元礼进徐元家大门的时候,何霜才想明白此中关节。她之所以会问徐元礼茶店喝茶的风俗,肯定是之前有人告诉过她,那么这个告诉她的人必然不会是镇长或者其他人,排除之后,确实只剩元轸了。
想通这层,何霜心中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愉悦,正想继续找徐元礼盘问,最好能看他露出点马脚,却见徐元礼已经长腿阔步径自走去了医堂。
第30章 46
、准备
元轸上徐元家找何霜的时候,徐致正好带着东南踏进院门。三人简单打了个照面,徐致问何霜徐元礼在哪,何霜指了指徐元礼房间的方向,便同元轸一起出了门。
徐致走进徐元礼房间时,他正在窗前翻阅陈旧手稿,见到徐致,连忙唤他到桌前,指着摊开的手记对他说:“郭先生果然有记录,辛酉年,暗门中心地带长约五尺,宽约两丈。”
“如何?”徐致不明所以地问。
“若我这三日目测没错,暗门如今的宽度,即河宽,并无太大变化,但长度,已缩短到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