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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以她期待的倒地姿势。
何霜跌坐在地上,臀部当先感到坠地的生疼,桃花林里散落的细枝在下面,混进一缕尖锐的刺痛。
到这时,何霜的兴致彻底冷却。
她略带懊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还是那抹月光打底,勾勒出男子的模样,脸部神情半明半暗,只有胸口的剧烈起伏是明显的,看样子是气得不行。
“你这个人真是扫兴!”何霜话说完,人也微微起身,想摘掉屁股下面的树枝,一动一移之间,她脑中忽然一道电光火石。
然后,像所有狗血剧情里的顿悟一样,她终于发现了这个春梦里的异常。
她有痛觉,并且这痛觉过后她并没有从某一张床上醒来。
说明——
“我不是在做梦?”
“你在问我?”
“你就当我在问你。”
“我想你是在发梦,你应该至少向我道个歉。”
何霜没有想到方才被自己冒犯的陌生男子还能以这样有礼貌的语气和她对话,而他提的要求也不算过分,于是何霜立马说:“我向你道歉。”
“你现在醒了?”
“应该是。”
“需要tຊ我拉你起来吗?”
何霜再次被这人的风度震惊,自己刚刚差点对他做出违法乱纪之事,他没有想到报警,居然还要扶她起来——
诶等等,报警?
何霜脑中又是一道电光火石。随即,她在最快时间内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手机,这支手机最后一次使用时间是她上船向船老板支付船资的时候,中途船老板消失不见,她太恐惧,都忘了使用这一人类智慧结晶的产物。
她拿出手机,开屏,电子时钟显示19点02分,正在搜索信号……
无信号。
无信号?
何霜飞快从地上爬起身,手机切到飞行模式,再调回移动模式,眼见信号搜索框在苟延残喘地努力,最终变回无信号。
“这里是哪里?”
“这里?”
“对,这里,我脚下。”
“舟口镇。”
“舟口镇?舟口镇是哪里?”
“这里。”
“这里不是杭——”
“不是。”
“你还没听我说完。”
“你迷路了。”
“迷路?”听到这个词,何霜终于把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回陌生男子脸上。船老板消失时那股阴冷的恐怖感再次爬升,何霜的后背在顷刻间湿了一大块。
“对,迷路。”
何霜吓得差点没喘上气,猛吞了一口口水才顺过气,堪堪保住性命。她往后退了一两步,问:“你是人是鬼?”
“我是人。”
“你怎么证明?”
“我为什么要证明?”
“你——说得也对。”
空气凝结了一会儿,何霜暗暗低头观察他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照射的角度,她看得见树影,看不见他人影。发现这点,何霜湿透的背部又发出新汗,风一吹,冷意刺骨。
“你刚刚抱过我。”
“我跟你道歉了!”何霜简直想跪地求饶。
“我有人类的体温、心跳。”
“是哦,”经他提醒,何霜确实想起这点,她稍微放松了些,又问,“那你说这是哪里?为什么手机没有信号?”
“我说过了,舟口镇。”
“我没听说过舟口镇,我来的明明是杭——”
“我带你出去吧。”陌生男子突然说。
他没给何霜选择的机会,话一说完就转了身,往前方走去。
趁这时,何霜又把手机开屏看了看,仍然是无信号。
非常不合时宜的,伴随男子离去的背影,何霜脑子里响起一首歌: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喂,你别走那么快,稍微等我一下啊!”何霜追了过去。
第2章 3-4
3、无路
背竹篓的男子领何霜往来的方向走,眼下情形诡异,何霜时刻不忘确认手机信号。
一直无信号。
到了泊船的岸边,何霜未见到船,当下大惊,正想说出是不是有鬼之类的鬼话,却见那男子已经走到临水的石阶,与何霜隔着四五级石阶的距离,往下游张望。
“船飘走了。”他说。
何霜不信,飞快往下走了两步,也探头去看。月光照在江面上,的确是能看见她刚坐的那艘船。
何霜打了个冷战,完全是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要应景,河面忽然吹过一阵风,不少桃花随风飘落,何霜无心赏景,低头猛按手机,盼望至少来一格信号,就在她没留神的这个当口,只听得噗通一个水声,背竹篓的男人已经跳进河中。
何霜只来得及迎接他入水带起的水花。
男人速度很快,剑鱼一样,须臾间就游到船身附近。在对他的身体素质油然而生出欣赏的同时,何霜注意到自己脚边放着的东西,男人的竹篓。
她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立刻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往竹篓里照,可惜,竹篓里的东西平平无奇。
竟是桃胶。
一番折腾过后,男人已经徒手把船拉回岸边。
同他入水的姿势一样,他上岸动作也非常利落,一撑、一托、一举之间,尽显完美手臂力量。在这样魔幻又危险的夜晚,何霜很快从他身上找到安全感,既然这不是一个梦,那么,一个能在女色面前保持镇静,又勇敢无畏的男人,简直是神级保镖。
男人将船绳卷好丢回船上,回头问何霜:“会划船吗?”
“不会。”
何霜的回答太快太不假思索,男人面带犹疑地多看了她几秒。
三分钟后,男人成了何霜的船夫,他站立在船头撑船,何霜双手捧脸坐在背后“欣赏”他,毕竟知道这是回民宿的路,心境上松弛了些。
“我看你那背篓,你是出来采桃胶的?”她问。
“对。”
“采来干嘛?去卖啊?”
“吃。”
“自己吃?”
男人没回话,事实上,自上船开始,他对何霜的兴趣明显就不大,手上干的活是撑船,他还就真全神贯注地在撑船,目光没离开过前方的水路,连个回眸都没给到何霜。
他这副样子倒使何霜来了莫名的好胜心,她很少遇见对她爱答不理的男人,禁不住又问:“喂,你叫什么?”
“徐元礼。”
“哪个徐、哪个元、哪个礼啊?”
“双人徐,二字头元,礼乐崩坏的礼。”
听前面两个字的介绍,何霜还没觉出什么异常,但听他说到礼乐崩坏四个字的当下,何霜先是感到意外,没想到一个采桃胶的农人会用这个词介绍自己的名字。
正愣神,何霜忽然听见徐元礼说:“到了。”话毕,他把船竿伸向岸边的石墙,一抵一移,船已靠岸。
到了?何霜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仍然显示无信号。她狐疑地四处探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不轻。
这是到的哪儿啊?
4、接生
徐元礼背竹篓走在前,何霜跟在后,视线自然而然地向上。奇怪的是,河岸往上并不是何霜一开始下去的地方,甚至不是她来时沿途见过的任何地方。
他领她走的这条河岸没有任何街灯,确切地说,是没有任何电器照明设施。徐元礼是踏着月色在往前走,步伐稳健轻快,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为什么这块区域没有灯。
何霜刚想问他是不是走错了,一路极目远眺,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发现都市霓虹灯的痕迹,连车声、人声、各种街市上会有的嘈杂喧闹声音都没有,只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和昆虫声,或是夜风偶尔过境带来树叶的沙沙声、水流声。何霜拿起手机看时间,晚上八点都没到,即便这是在景区,哪怕全市大停电,也绝不可能是这种光景。
手机依旧无信号。
何霜再一次着了慌,步子随之慢下来,远远地问:“这到底是哪里?”
徐元礼头也不回,远远地答:“舟口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