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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南天(26)
作者:殊娓 阅读记录
舅妈会接受他这个价格,还会眉飞色舞地感恩戴德。
傅西泠还揶揄她,说什么“到底是一家人,还是胳膊肘往里拐的,连合作伙伴都不顾了”。
他明明都知道该怎么谈,才能利益最大化,还过来假惺惺找她咨询什么?
时芷有些生气:“那我明天联系供货商,挑最贵的酒送来几十箱。”
傅西泠环顾这间陈设简陋的房间:“没觉得你舅舅和舅妈多偏爱你,你还挺向着他们。”
“所以,你给他们什么价格?”
“你都发话了,就按你说的给呗。”
聊完这些,已经是夜里两点半。
傅西泠起身:“我走了,萌萌。”
原意只是逗逗时芷,觉得她这种一点就炸的性格脾气,过去能起名叫“林萌”还挺有意思的。
时芷的反应不太好。
不是被叫“小芷”时那种酷酷的状态,反而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
她在听见“萌萌”这个称呼的同时,腰背猛然挺直。
神经紧绷着,缓缓转过头......
傅西泠的懵怔只有一瞬间。
他不明原因,也还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给时芷道歉:“抱歉。”
时芷保持着紧绷的状态,将近半分钟后才摇头,淡淡地说:“没事。”
看着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傅西泠突然有点后悔那天答应的“不用走得那么近”。
也不算突然,刚才在衣柜里就挺后悔的,现在更后悔而已。
“萌萌”这个称呼,应该是戳中了时芷某段不好的回忆。
傅西泠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招惹她。
“我们怎么说也是合作关系,收购没结束前,还要再见挺多面的。你有什么忌讳,要不要和我说说?”
他说,不然哪天惹到她都不知道,怕时芷公报私仇,订百八十箱死贵的洋酒,让他买单。
“我不喜欢萌萌,也不喜欢林萌。以后不要叫这两个称呼。”
时芷依然坐在床边,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抬头看着傅西泠:“你之前说好奇我为什么改名字对吧?原因很简单,我爸死了。”
时芷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情,面色平静。
她说,她的生父是个赌鬼加酒鬼,每天回家只有两件事:
翻箱倒柜找钱、带着满身酒气对家人动手。
“有一年冬天他在外面喝多了,醉倒在马路边,是冻死的。”
“后来我妈妈带着我换了座城市生活。”
蚊香盘燃了四分之一左右,香灰落在地板上。
纱窗上趴着一只灰色的蛾,窗外传来流浪猫的叫声。
傅西泠听完时芷的话,第一个反应是非常心疼。
她越平静,越让人心疼。
第二个反应是想去抱抱她,但忍住了。
最后他才反应过来,时芷这种性格,为什么会忽然原意和他说这些?
傅西泠看着时芷,确定她不是在谈心。
所以......
时芷知道他是顾及她的原因,才肯过来谈谈给酒吧的停业赔偿款。
在酒吧这件事上,时芷帮舅妈明着占了他这边一点便宜,所以用他好奇的事情,和他做了交换?
要是时芷能在为自己争取利益时,能这么上心,傅西泠会更心甘情愿一些。
时芷显然不需要任何同情和安慰,说完这些,把电脑关机,起身:“走吧,我跟你下去锁门。”
酒吧装修已经很多年了,当年流行的木制楼梯边角漆体掉落,踩上去有咯吱声响。
他们并肩走过狭窄的楼道,下楼到后门。
时芷推开门板往外看了看,确定街道上没人,冷漠地说:“可以走了。”
这一刻真的非常像偷情。
在傅西泠眼里,时芷冷静地用她的过往经历交换利益时,不如在衣柜里呼吸错乱时可爱。
他更愿意她是在某次喝酒时,认真和他谈谈这些事情。
傅西泠在外面谈生意,从来没这么吃亏过。
总有点憋屈。
从她身旁走过,忽然停下来,收回已经迈出门槛的脚,转身靠近时芷。
“你......”时芷皱着眉后退。
身后是装了空酒瓶的几摞纸箱,退了两步就被逼进死角。
傅西泠目光很深,沉沉地看着她。
某种情绪被瞬间点燃,叫嚣着,跃跃欲试。时芷仰起头,几乎是有些挑衅地回望。
看着他垂头凑近。
就在时芷想要违背约定和他缠吻在一起时,傅西泠偏头了。
他没吻她,只在她耳边说了句“晚安”。
走前,还用指尖勾弄时芷发烫的耳垂,坏笑着轻轻一拨:“走了。”
第19章 19
傅西泠这个混蛋。
时芷盯着他的背影骂人, 关掉酒吧后门,连落三道锁。
回楼上看到那盒车厘子,才分了部分注意力, 稳下心绪,给玲玲发微信。
时芷不太会说漂亮话,拍了照片发过去,“水果收到了,谢谢。”
熬得太晚, 但时芷睡得不算安慰。
凌晨四五点钟时窗外传来一阵电动自行车报警的声音,吵醒了她。
她摸到枕头下面的手机,发现玲玲的回复。
很长,写作文似的,把过来送车厘子但没找到人的过程给叙述了一遍。
玲玲大概是睡懵了,夜里三点半还在梦游操心, 说过来时看见酒吧后门没关,提醒时芷一定要记得锁门。
“我昨晚看见过想逃单的那个人,就在酒吧附近转悠, 看见我还瞪我。我怕他会报复咱们, 时芷姐一定要锁好门呀!”
时芷怕吵醒玲玲, 没再回复, 想着有什么事情白天见面再说。
她是该和玲玲他们三个好好谈谈,舅妈这么急着把店出手,他们这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玲玲就不说了, 大大咧咧的也不太会在这方面藏心眼, 老钱和万冉也没能察觉就很不对劲。
按照傅西泠说的, 他的人今天就会跟她舅舅和舅妈见面。
事情谈妥,只要合同一签, 玲玲、万冉和老钱就会面临失业。
只是不知道舅妈打算什么时候说这件事。
待舅妈找到时芷,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舅妈进门一脸忧愁,先和三个员工说酒吧经营困难,一直在赔钱,打算出手不再继续做了,说过之后,叫来了时芷。
舅妈的开场白是——
“时芷啊,你也知道我和你舅舅这几年过得多辛苦。”
“你妹妹是学艺术的,花销大,舅妈还想送她出国读书的。”
“你也知道舅妈手里不宽裕,现在有人肯接手咱们这个酒吧,舅妈觉得是个不错的出手机会。”
“店多少存货你是知道的,就砸手里了,赔进去不少钱,还得给员工发补偿工资......”
“唉,舅妈不能再照顾你了。”
“再开学你也大四了,是大姑娘了,找找实习工作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人总要独立的,对吧?”
如果不是时芷早就知道傅西泠那边会赔多少钱给舅妈,只看舅妈这种眼睛通红的可怜表情,她可能真的会相信。
只不过时芷没想到,舅妈会这么快让她搬家。
她在酒吧的行李不算多,有一部分在学校的宿舍里。
搬走的那天,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收进了时芷的全部家当。
学校还在暑期,时芷没地方可去,找了家开在医院附近的小招待所。
五十块钱一晚。
天还是那么热,时芷戴了一顶鸭舌,拖着行李箱往医院方向走。
手机响了一声。
是傅西泠在联系她,他在微信对话框里发来位置共享。
时芷从来没和人位置共享过,不知道傅西泠又在搞什么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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