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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被风轻轻地摆动,薄纱拂过她脚踝,那里纹着一枝浅青色的栀子花,很痒。哪里都是。
*
忘记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睡着的。梦里她也在火山旁边,只感觉一阵接一阵的热浪倾袭皮肤,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躁意。
醒来,背后的衣服像是出过几轮汗又干透,以一种奇异的质感贴在后背,她打算去洗个澡。
身体微微一动,他大概也是侧躺的姿势,她后背就这么严丝合缝地贴上他身前,背后传来微微响动,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大概是把他吵醒了。
路栀屏住呼吸没敢再动,但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她终于、缓慢地,感受到,有什么,慢慢地,顶住了她的后背。
等一下。
等一下。
这该不会是晨……
就在她僵硬两秒的中途,身后的人已经很有分寸地退开,撤离,起身去浴室洗漱。
她松了口气。
坐起身打开手机,她恍惚地发现解锁后的页面不是主屏幕,而是备忘录。
是自己昨晚半梦半醒间,身残志坚地记录下了详细的接吻感受,为自己的恋爱游戏积累各方面的经验。
好敬业,她感动了。
她就看了一会儿自己半梦半醒间、想到什么写什么的胡言乱语,忽然听到面前有脚步声,懵懵地抬起头来,脱口而出问:“你好了?这么快吗?”
“洗漱还能要多久?”傅言商看她一眼,“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
她敷衍地摸摸鼻子,迅速冲进了浴室逃避。
不该这么想他的,她还以为他要解决一下生理冲动。
早餐在一楼,自助式,洗完澡后他们就下去了。
她拿了一小碗面条,和半块黄油三明治。
这个度假山庄的环境很好,餐厅外就是欲滴的翠绿青竹,里间是藤条编织的秋千椅,能固定住,也能小幅度摇晃。
她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扶住秋千轻轻晃着,对比于她的闲不下来,傅言商要沉稳很多,固定住了椅子,在对面安静地舀馄饨,汤匙和碗沿碰撞出轻微的响声。
老爷子跟他们一起来了,正在外面遛弯,远远地看到他们,立刻马不停蹄地进来打招呼,整张脸上都是对此风水宝地的满足:“昨晚睡得怎么样?”
傅言商专心低头,“很烂。”
傅诚笑吟吟:“那就好。”
路栀:“……”
傅言商吃饭很慢,有种慢条斯理的矜贵雅致,这会儿抬起头,缓道:“睡的地板。”
他太懂傅诚不爱听什么了。
果不其然,傅诚手上一根竹竿掰成两段,怒目而视:“哪儿?!”
“您自己也不看看,那个床是不是能拿来睡觉的地方。”
傅诚张了嘴,欲言又止,没说出话来:“……”
“算了算了,去泡温泉吧,别在我面前晃悠,”他手一挥,眼不见为净,“我就不能指望你会什么!”
路栀起身道别,想到昨晚种种,摸了摸脖子,心说可能他也没您想的那么不会……
她也是走出去好长一段路,才知道这个山庄是傅诚亲自开的。
怪不得能选到那一间离谱的房子。
刚吃完不适合泡温泉,他们就沿着山庄散步,偶尔能遇到三三两两的情侣或是带小孩的家庭,郊外的云很漂亮,天空透蓝,这里让她感觉到适意与自由。
空气带着雨后绿叶的气息,她深深呼吸一口,再缓缓吐出来,大脑仿佛都被短暂清空,很解压。
但她的呼吸持续太长,或许是听起来像叹气,她听到一边的傅言商停顿一会儿后说:“他就这样,你不用太放心上。”
她怔了下,反应过来他在说爷爷选房间的事,摇了摇头说:“没事啊,能理解。他只是想我们感情好一点……很正常。”
他们都结婚了,不管怎么样都正常,即使他昨晚真的提出需要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在氛围正常的情况下,她想她也不会拒绝。更重要的一点,她从小到大没喜欢过谁,后来决定联姻时也是在想,与其等一个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的、喜欢的人,不如选择一个顺应时机的,能让她过得自由一些、洒脱一点。
傅言商对她来说,是顺眼的,她并不讨厌他。
枝桠上,一只长尾山雀正停靠在绿叶间憩息,轻轻晃动黑白相间的尾巴。
他说:“正不正常,和情不情愿,是两回事。”
她很喜欢他的思想,不把她当做一个附庸物,即使比她年长七岁,他也很尊重她。不知道怎么说,她觉得这一点很珍贵——尤其是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来说。
她踢了踢脚下碎石,然后笑了下,抬头说:“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
“不是吗?”她说,“联姻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合作。”
“我给你你需要的,你给我我想要的,这样就能长久,你的事业会因此更好,我家里的产业也会更好,给我某种程度上的底气和支撑。互利互惠嘛。”
快到私人的汤池口,他随意问,“那在我这里,你需要什么?”
她想了想,想起母亲常常训诫她的“听话”,像一把无形的绳索将她捆在长辈的视线之下,也是可以被爱的,只是需要“听话”。
于是她偏过头,轻松地说,“自由吧,就像现在这样。”
*
他们的私人汤池是VIP专属,一道山谷中密密地坐落着四五个温泉池,填充的池水各有不同,她选了牛奶浴,傅言商则进了相对透明的汤池,上面浮着一层深蓝的花瓣层,像倒悬的星空。
他脱掉外层浴袍径直泡了进去,倒显得她扭扭捏捏不够坦率,她不喜欢穿泳衣泡温泉,所以里面裹的是抹胸叠起的浴巾,思想建设半晌,还是带着浴巾一起下水了。
她趴在池沿玩手机,恒温的池水冒出的热气蒸腾脸颊,她以为他这时候应该也会工作,谁知道他手机都没拿,就仰面靠在池边享受,脖颈被顶起来,喉结的凸起尤为明显。
花瓣层因他下水被打碎,又恢复清澈见底的模样,路栀能清晰看到他锁骨下肌肉的肌理,这点超出了她的认知,那天画面太暗,她不知道他居然不止有腹肌。
“路栀。”他在这时候叫她的名字,“好看吗。”
“……”
你脖子上还长眼睛了?
她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凑合。”
“……”
她问:“你平时还会健身?”
完全想不通他哪来的时间。
“一周会有三到四次,”他说,“否则身体吃不消高强度的工作和航班往返。”
一把年纪了,身体还挺好哈。
她腹诽着,没再继续开口,开了把游戏缓解气氛,否则她真不知道要干点什么。
游戏一开,连跪三把,六分钟投降,她越打越不服输,最后差点从汤池里站起来,终于这把匹配到了正常队友,她以MVP拿下胜利。
一转身,旁边出现个男人。
她吓了一跳,私汤的池子本来就小,差点就面对面,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转头出去确认,才发现每个池子旁边都有水迹,他每个都享受过了,然后到她这个汤池作为终点。
也是在这时候,她发现,她的浴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她现在整个人就穿一条底裤泡在里面,一个人的话倒还好——
问题是现在傅言商过来了,她就不好明目张胆地这么泡,于是伸手在池子里捞,试图寻找到自己的那块遮羞布。
抓到个什么,她用力一扯,感觉好像又不太对,下一秒感受到一阵力道擢住自己的手腕,傅言商说:“那是我裤子的系带。”
“……”
“sorry,”她瞬间松手,“手滑了,你继续睡。”
她朝向另一边摸索,手臂在水池深处搅起漩涡,摇荡起伏的水纹深深浅浅地撩过他胸口,像被吹着上下的羽毛在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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