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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栀(64)



“他说他过几天要回国,跟我说一声,我说好。”路栀捧着手机,犹疑地反应一会儿,“因为他还,不知道我结婚了。”

傅言商:?

“他当时反对意见很激烈,说什么也不同意,我爸妈没办法,就把他打发走了,国外的工作一个接一个,我们俩又……比较低调,所以,”她有些棘手地说,“他还不知道。”

“他是反对你和傅望,还是反对和我?”

“他反对所有人。”

“……”

“他这个人,比较难搞,”路栀斟酌道,“和你不一样,他属于那种容易发疯的疯狗类型,不是说因为害怕不敢惹他,是惹到他之后,全家鸡飞狗跳。”

“所以很难处理。”

他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没关系,我来处理。”

她啊了声,有点意外地试探:“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吗?”

“……”

读出她这句话的潜台词,他大概明白了她刚刚表情和语气的原因,停顿半晌,问她:“我不能见人?”

“……”

“不是,我是怕我哥发疯。”她舔了舔唇,“你要是突然出现,他有可能会应激。”

“没记错他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在手边抽屉里翻到一支备好的蜂蜜条,他在搅拌声中开口,“我总不能一辈子跟你偷偷摸摸。”

明明是合法领证,怎么在他口里一说,很有种被束之高阁、金屋藏娇的委屈感。

路栀:“那我哥如果发疯,你要做好准备。”

“我这辈子没见过比傅老板更疯的人,”他说,“放心,你老公还没脆弱到一碰就碎。”

路栀问:“爷爷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

面前重新递过来一杯蜂蜜水,他说:“先喝了睡觉,等他回国,我跟你一起去。”

她点点头说好,冲化开的蜂蜜甜度正好,顺着舌尖润过因脱水和过度使用有些干涩的喉咙,胃也要舒服很多。

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在这儿。

躺下之后,她窝在被子里回路屿的上一条语音。

“那你回来告诉我,我会回去的。”

这人半天没回复,反常得很,也不问问她到哪里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每次路屿只要开始一声不吭,就是在憋大招。

她还记得自己五岁那年,正碰上路屿叛逆期,家里没收他的大量零花钱,甚至锁了所有的电子产品,他一开始还各种发疯抗议,结果后来又在房间里安安静静躺了三天、一声不吭,家里人一进去,发现他正吃完安眠药,准备稳稳妥妥送自己上西天。

他甚至还给自己留了一封遗书,上面写着自己游戏的账号密码,轰轰烈烈的开头也收获了轰轰烈烈的结尾——他没死,甚至因为吃得太少,都不能送去洗胃,被庄韵绑在床上打了三天,还上他账号,给他网恋对象删了。

不作不死深刻贯穿她哥的一整个人生,小时候养得太过随性,导致长大也只能在这基础上进行一定程度的回掰,路屿结婚后变得稳重了一些,不过那也是装的,没人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又发个大疯,一个不注意送自己上西天。

路栀躺好,但困意并不明显,傅言商躺在她身侧,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睡着。

从未对他产生过的倾诉欲,居然在此刻倾巢出动,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但仍然没有控制住地开口,仿佛睡前闲聊时的分享:“你知道吗?”

“嗯?”

“小时候我家里管我和我姐很严,就是因为刚生我哥的时候,家里生意有了起色,忙着工作,没空管教我哥,只给了很多钱,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我哥已经七岁,所有纨绔的坏毛病全部都染上了——”

“所以我妈只好更努力地把我和我姐看起来,从小零花钱不会多给,奢侈品也是不给买的,到大学才渐渐宽松,还有聚会这些,姐姐只去过几次,我甚至都没怎么去过。”

有了大哥的教训,庄韵觉得很多场合对小孩来说太过纸醉金迷,已经养坏一个路屿,就不能再养坏两个剩下的小孩——更何况还是女孩儿。

姐姐路盈比她大两岁,天生性格就要乖些,母亲见自己对姐姐的管束有成效,轮到她时就不由得稍有懈怠,也就养成了她这么个看似乖巧,实则叛逆的性子。

傅言商:“怪不得一直没有见过你。”

她不意外,因为就连傅望也没有见过她,当时只是传去了一些照片和视频,也不知道最终有没有到傅望手里。

她说:“你参加得不也少吗?之前还听爷爷说有人想来家里找你,你说你死了。”

“……”

“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参加这种,觉得很无聊,”她说,“有空还不如多多睡觉,上学就够忙了。”

他停了会儿,问:“你哥对你好吗?”

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路栀愣了下。

“好啊,哥哥对我们都很好,不过我姐总说他对我更好,”路栀想了想,“他是那种,过年零花钱被管制,手里只有五百块,都愿意花四百五给我买双没用的手套的人。”

她说:“不过我后来才知道他卡里还有三万。真想杀了他。”

“……”

他因她语气跟着笑起来,那些琐碎的事于她来讲,也许有些是蜜糖,有些是困扰,但对他而言,可望不可即地,像场轻飘飘的梦。

次日醒来,天气仍旧没有好转。

这场台风不知道还要执拗地停留多少天,酒店送来早餐,她失手给多了辣酱。

吃完后路栀又磨磨蹭蹭跑去观景台那边,一边搜索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一边看着台风天发呆。

有声音响起,她回头确认,是傅言商的电话。

“一会再说。”

傅言商这么说着,挂了对面电话,又在这时候走近,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理所当然以为是在问辣酱的事,摇摇头说:“没有啊,那个酱就是看着红,其实不是很辣。”

“我问的不是这个。”

“……”

他手里本该有文件,或者一台笔记本电脑,但什么都没有,就站这儿光明正大心无旁骛地问她,路栀被盯着,挺不自在地摸了下耳垂,然后说:“好像,还好。”

他并不意外,预料之中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车钥匙:“要不要出去?”

不知道他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哪儿,路栀坐在副驾,雨在这时候收敛了半分,中途他下车,没一会儿,提着个袋子和一根草莓冰糖葫芦上来。

路栀高高兴兴接过了糖葫芦,正要问他怎么想到买这个的时候,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我哥回来,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他手掌搭在方向盘上:“有一点。”

“不过他这两天应该不会马上回,伦敦那边还要收尾,你那五天应该也是随手定的吧,”路栀计划着,“五天我感觉也有点久了,提前回去应该也没事?”

她正在用舌尖去裹外面的一层糯米纸,淡粉色、水盈盈的尖勾过浅色的糖衣,他视线落上去几秒,喉咙口有些发紧,这才无奈地,又像有点在笑:“宝宝,我没进完。”

她反应了大概十几秒。

路栀维持着要咬草莓尖尖的动作,没咬下去,错愕到甚至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这才从喉咙很里面漾出一声很轻微的、意外的语气词:“啊……”

什么……什么意思……

“大概三分之一的样子,”他说,“你之前量的时候,不是害怕?”

“答应了你要循序渐进的。”

她低头咬下去,用了些力,白皙脸颊刷地一下,几乎瞬间和嘴边的草莓趋于同色。

怪不得她说……怎么好像还挺好接受的……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看你表情了?”他说,“我总得确定你到哪里是舒服的,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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