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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栀(28)



“别了吧,”她谨慎道,“免得导游又要我扎头发。”

“……”

适时,过山车飞一般从头顶掠过,路栀仰头目送全程,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站定在原地。

傅言商这才发现她选的并不是旋转木马,是急速光轮。

他抬眉:“现在如果觉得害怕,还能撤回。”

人菜瘾大的路栀:“不要,我想玩。”

……

园区内最恐怖的一个项目,时速最高80km每小时,最挑战心态的部分是摩托一路冲上顶点,然后在黑暗中停滞,耳边传来下落的倒计时,像死亡倒数,紧接着在最后一秒猛然下落——路栀第一次玩过之后,过了半小时才缓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回忆这个项目,最终还是在入口处及时刹车:“要不我们先玩个入门级的缓冲一下吧?”

看着他一脸了然的神色,她为自己的怂包找了个伟光正的借口:“主要你是第一次过来,我是怕你害怕。”

“嗯,”他说,“反正肯定不是你害怕。”

路栀点头如捣蒜,随便他怎么说,跑去儿童乐园的天堂为自己找点信心。

最入门的是七岁小孩儿都能玩的小矮人过山车,坡不算陡,傅言商没想到她连这都怕,无处寄托紧张,只能死死抓住他,每次只要腿上的痛感一明显,对设备并不熟悉的他就知道——又要下坡了。

就这样一路预测到结束,能明显感觉到她玩得很爽,头顶发丝微乱,小疯子人格呼之欲出。

但不过几分钟,再度进入急速光轮通道,她一瞬间恢复慎重,一言不发地上了摩托,检查了三遍安全带,然后转头问他:“你害怕吗?”

他顿了顿:“我比较怕你抓我。”

“……”

他们坐在第二排,也不知道是他们说话声太明显,还是前面的人正好听到,她只感觉傅言商话音刚落,前排两个女生低头憋笑,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们。

路栀急忙摆正自己:“你别总说些奇怪的话。”

只是表达字面意思的傅言商:?

设备即将开始启动,他偏了下头:“你别往奇怪的地方想。”

路栀开口还想说些什么,猝不及防程序启动,她惜命地趴在摩托前身,视线内深蓝色灯光环绕,音响立体,感官体验拉至满格。

随着车身经过,灯光一盏盏亮起,在悬停时闪烁不定,短暂停顿后骤然提速,耳边响起尖叫,她耳膜被风声击打,身体从空间内被带向室外,脚底是如织人潮,来不及呼吸,很快场景再度更替,驶入漆黑隧道——

只有忽明忽暗的灯不明地闪烁。

她在黑暗中提速向上,摩托开始震动,像山体崩塌,前车的光轮倒映在眼底,她猛地闭眼,但倒数的声音挣脱不开,她只好开口去找:“傅言商?”

没人说话。

她的下一句话湮灭在四下惊人的尖叫声中,手腕忽然被人握了下,熟悉的温热力道。

“怕什么。”

下一秒车身俯冲,她心脏骤然失去感知,短短三秒,灵魂被抛起又落地,尖叫声环绕在四周,她分不清自己刚刚有没有出声。

好奇怪,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

工作人员前来解开安全带,她看向前方,舒了口气。

傅言商握了下她泛白的指尖,是冰的。

他垂眼:“怕成这样也要玩?”

“害怕所以才刺激呀,”她认认真真地说,“如果不害怕不就不刺激了吗?”

“……”

两个过山车项目结束后,她的轨迹变成了安安静静活着。

路栀买了杯饮料边走边喝,前面正好是花车游行,不少下了项目的女孩子都一路小跑过去拍照。

傅言商循着她视线朝前看:“门票里应该包括花车游行的好位置,你不去拍?”

她走得悠闲:“我对这种动画片人物都还好,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说到一半,忽然看到随机刷新的红棕色狐狸玩偶出现在不远处,她回头,一股脑把手机塞给傅言商:“尼克狐尼克!那边,帮我拍合照!”

傅言商:?

跟迪士尼人物合照是要乖乖排队的,目测这条长队还有两个多小时,路栀不算爱排队,但为合照可以忍受,可怜她身后这位大概从没尝过排队是什么滋味,于是排了十多分钟,她看一眼身后的傅言商,说:“易武而而齐舞而吧以,你要不去旁边坐一会儿?”

他扫了眼手表:“我看别人男朋友都跟着一起排。”

“我怕你无聊。”

“这样,”他说,“那你跟我聊会儿天,我可能会没那么无聊。”

“聊什么?”路栀转头,时刻观察着排队进展,“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大概她这个话题开启得突然,他想了一会儿,但并未想太久,路栀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这样,也许这个问题并不在他的计划中,但他能很快给出回答。

他说:“目前为止,我做得还算让你满意么?”

她愣了下,也完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停了会儿,总觉得这开场白不太妙,试探道:“你是要跟我谈什么条件吗?”

他很坦荡:“我不像你。”

很擅长给点甜头然后要奖励的路栀:“……”

他说:“单纯问问。”

路上有人频频回头,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自己,路栀陷进这个问题,片段一幕幕闪回,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满意吗?

他在这时候继续开口:“按照概率学来讲,人这一生会和父母过四分之一的时间,剩下四分之三都属于伴侣。婚姻在一个人的人生中扮演相对重要的关系,这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我耳濡目染成长的环境。”

“这个圈子很乱,巧言令色的人有很多,逢场作戏的也有,培育它就像养一枝花,有人不在乎它的长势,就算枯萎也没关系,但对我来说,我希望我人生中的每一段关系都是健全的,不管是一颗什么样的种子,如果它有机会开花,我都会用心培育。”

路栀灵魂共鸣:“因为你上学的时候每门功课都是A+是吧?”

“井池跟你说的?跟这个没关系——或许也有?”他继续道,“我希望我能让你觉得满意,因为这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决定了我的婚姻质量。”

她点点头,好像听懂了,但是没懂:“不过你为什么在排队的时候说这么正经的话啊……”

他说:“因为我们平时很少有能说这种话的机会。”

那倒是,路栀继续点头,忽然又说:“你是不是在内涵我每天回家倒头就睡?”

“我只是在想,也许即使傅老板不带我们出来,我们也该抽空出来散散步,或者谈心。”他说,“我工作也太忙。”

他会在婚姻这件事上进行反思还挺让她意外——并不是别的,她只是没想过,他好像比她想象的,要认真一些。

商业联姻,对大部分当事人来讲,只要家族企业受益就好,实际上这段关系怎么样,并不重要。

路栀抬起头,见他目光仍旧没挪开,说:“但是你现在这个状态很像问我早上为什么迟到的班主任。”

他松了下眉心,路栀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让他觉得好笑,他俯身和她视线齐平,问:“现在还像吗?”

除了接吻,没有单纯靠这么近过,他睫毛很长,淡棕色的。

他提醒:“你还没回答我。”

“大体上……算是满意,之前说过的问题,你好像也改了一点,”她不自然挪开视线,“没有那么凶了。”

“我本来也不凶。”

“……”

话题空白了一阵儿,她转过身喝水,吸管被咬成瘪瘪一条,思绪千回百转,一分钟跳过无数个念头,不知道背后的傅言商在干什么,这好像也不是适合他办公的场景。

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五分钟,她正想回头看看他时,忽然被一阵声音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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