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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溺樱(90)
作者:慕四言 阅读记录
大约是觉得荒唐,时音音支起身子离开了男人的怀抱,她望着他那双漆黑平静的双眸,忽地笑了,“所以呢?”
“所以,”贺时桉凝神看着她,内心的无力感压得他几近窒息,“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也很早就在你祖母的安排下,开始有计划的走进你的生活。”
“可是……”
可是,这些年,祖母也在不停的安排她相亲啊,为什么?
“但我走得很慢,从轮椅到双腿,我走了五年。”
“音音,我们的相识如你所听到的那般,并不单纯,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可能成为你心里的季星野,我是贺时桉,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说来也怪,如此荒唐,时音音听完后竟然出奇的平静,连同如浆糊一般缠在脑子里的千头万绪也终于有了些头绪。
“贺时桉,”
时音音看着他,双手下意识地缩了下拳,“从现在起,我问你答。”
“好。”
男人伸手将她掉落的披肩重新披上,“你问吧。”
“三年前,我收到过一颗海螺珠,是你寄给我的吗?”
贺时桉点头,“是。”
“好。”
时音音又问:“你既然和祖母有约定,那你为什么又要躲躲藏藏?”
“音音…”
贺时桉迎着她近乎于审问的目光,忽地笑了声,“据你祖母给到我的册子所说,时家小姐是个极致的颜控。”
“三个月前盛装赶去时家的我,你都不愿意见,那三年前只能依赖轮椅的我,你觉得你会愿意见吗?”
所以,这也是祖母不停安排她相亲的原因吗?
因为不确定贺时桉能否再次站起来,终究还是不忍心?
“我……”时音音被噎,神色有些僵,讪讪出声,“那三个月前呢,三个月前你为什么要用海螺珠将我引去十里槭?”
贺时桉低眸看着她,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漫不经心,“为了离你近些,方便培养感情。”
“……”
这场对话,时音音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她本来是还想问些其他的,比如他父母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今晚贺时桉跟她说了很多,她问的,他也都回答了她,也基本能逻辑自洽,虽然她还没有去找祖母求证,但他既然敢说,自然也不怕她去求证。
所以对于他今晚的话,时音音并无太多的怀疑。
就一点,贺时桉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他的父母半句。
那场车祸前,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也只字未提。
而过去的六年,他和祖母的关系,无非是商人的利益纠缠,而她似乎也只是其中很小的一环。
自古帝王薄情,商人逐利,王子公主都尚且还需要为国和亲,那作为豪门之女被用来稳固同盟之好,似乎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这真的就是真相的全部了吗?
显然不是。
但时音音不想再次退回那个圈了自己六年的牢笼里,她不想为难自己,如果非得要一个真相,那她宁愿那场海难中丧生的人,只是贺时桉的亲人,再无关任何人的悲伤。
而另一个时空里,季星野和母亲还有妹妹都幸福地生活着。
余光里,男人抬手欲靠近她的脸,时音音本来是想躲开的,但莫名的,她竟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拒绝他的靠近。
温凉的指尖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瞬,时音音的目光与他对上,声音缓慢而清晰,“贺时桉,我相信你。”
第65章
以前就常听老师说起他的老家南湖, 映象最深的就是——南湖有辽阔的海域,有随处可见的青石板路,那里一年四季花开不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南湖的冬天很冷,还总下雨, 但也别有一番情调。
昨晚下了一场雨,南湖在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十里槭内延绵的枫树在突来的寒潮中愈发的火红,似在预告些什么。
今儿一大早,时音音就被温楠拉起来跑步,非说她的身体素质差,得锻炼, 其实就是为了拉个陪跑的。
一开始她还挺抗拒的,毕竟好容易有个周末, 她只想睡觉。
但一出门, 她的起床气就消了一大半, 这是时音音第一次知道, 原来南湖的冬天也有如此的浪漫的景致。
头顶延绵的枫红似珊瑚灼海、红霞万丈,她迎着落叶纷飞奔跑其间,犹如穿行在另一个时空里, 那时她还年少, 季星野也还在, 一切都还是美好的模样。
那年聼雨寺,少年举着相机在她的身后喊, “音音,回头。”
少女回头, 指着两侧的枫树冲他喊,“季星野,我突然觉得十里红妆太俗气了,你以后送我一片十里枫红吧……”
“汪…汪…”
一道中气十足的狗吠声让时音音回了神。
不远处,陆然正朝着她的方向跑来,他的身后是贺时桉。
此时,一身休闲的男人正牵着墨狼犬迎着枫叶纷飞旁若无人地走着,那双看向她的双眼似是含了些笑。
每次看到他与枫叶同框,她就会想起那年她和季星野的初见。
那一幕曾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竟也有些看不够。
“早啊,时小姐。”
陆然迎面朝她打了个招呼,脚步也没停,随后便越过她往前跑了去,身后传来温楠有些嫌弃的声音,“怎么哪都有你啊……”
这时,贺时桉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嗓音温柔,“早,音音。”
时音音低头看着墨狼犬,慢半拍地“啊”了声,“早啊,遛狗啊。”
墨狼犬也适时的“汪……”了声,像是在回应她的问话。
贺时桉:“……”
“小黑,”
时音音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好久不见啊,想我没?”
墨狼犬很是热情地“汪”了几声,时音音有被取悦到,半蹲在小黑的面前,又是摸又是抱的,完全忘了面前还站了个大活人。
眼看姑娘都要上嘴亲了,贺时桉面无表情地拉了下牵引绳,将小黑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同时弯腰将小黑身上的牵引带松开来,复又拍了拍它的脑袋,“去找你爸去。”
小黑似是有些不情愿,抬头低低地“呜”了声,像是能读懂人心那般,识趣地去追陆然去了。
“……”
眼看着小黑越跑越远,时音音维持着半蹲的动作,抬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贺时桉,你干吗把小黑赶走啊?”
贺时桉低眸松口手里的牵引绳,一边将松开来的牵引绳对折,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小黑太花心了,音音都学坏了。”
“……”
这话是在内涵她花心吗?
她怎么就花心了?
时音音觉得好笑,起身问:“宠物都是谁养的就像谁,你的意思是你也花心?”
“音音,”
男人撩眼看她,嗓音莫名的就凉了下来,“第一,我是个有信仰的人,第二,小黑不是我养的。”
“……”
先是内涵她花心。
现在倒好,他是连信仰都搬出来了。
这一大早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了,时音音努力的回想了下自己最近的行为,她最近医院、老师家两点一线,上下班都是小邵接送的,昨晚才回十里槭,除了病人,她也就见了几次怡年,和二哥吃了几餐饭,他哪只眼睛看见她花心了?
时音音想来想去都没想明白,最后忍不住笑了,气笑的,“那敢问,贺先生的信仰是什么啊?”
“不记得了?”贺时桉忽地朝她凑近了两步。
与此同时,时音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莫名地紧张,“不,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