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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招惹(134)

作者:郁七月 阅读记录


蜻蜓点水,一触即离,脚后跟回落的瞬间,她眉眼弯着,唇角翘着,仰脸看着他说:“男朋友,生日快乐!”

*

江枭知道那晚的包厢里一定会有他父亲,可他还是去了。

不因别的,就因为这个生日是陆知鸢给他过的。是他们在一起后,她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

在他骑了八个小时的摩托站在她面前,看见她眼里蓄满泪水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发过誓,他会陪她度过每一个有意义的日子。

她的,以及他自己身上所有无所谓,但因为她的参与而变得有意义的每一个节日。

如他所料,推开包厢的门,江枭一眼便看见了圆形餐桌前的父亲。

陆知鸢忙起身迎到门口,挽着他的胳膊,走到江鸿年面前,甜甜地喊了一声“江叔叔”。

江鸿年在陆知鸢店里坐了一个下午,也听她说了这段时间她与江枭的一些事。

意外吗,当然。

他的确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结缘陆氏茶业董事长陆萧芸的孙女。

好在他们江海传媒也有自己的一片天,所以算不上高攀,就是他这个儿子的脾气,江鸿年有点担心。要知道,陆萧芸可是把这个孙女捧在手心里的。

但是再一想,几年来都没能和儿子坐一桌,今天却能在他生日的时候和他吃上饭,他心里又有了几分底,这说明,他儿子有了软肋。

生意场上游走这么些年,江鸿年深知有软肋不是一件好事,可若这软肋能拧正这小子的犟骨头,那倒也不失一件乐事。

江鸿年看着面前样貌如此登对的二人,笑着招手:“别站着了,快坐吧!”

陆知鸢本来还想着坐离江鸿年近一点的,奈何被她挽住的胳膊使了反力,硬是把她带到了对面。

陆知鸢弯唇朝他一笑,压着声儿:“抬头就能看见叔叔,也挺好的。”

江枭脸色顿时沉了两分,压在椅背上的手收回,拉着陆知鸢往回坐。

就这么和江鸿年只隔开三把椅子。

包厢里一阵沉默后,江鸿年率先打开了话匣子:“陆小姐,怎么想起来到这里开店了呢?”

“江叔叔,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喊我鸢鸢。”

江枭扭头看她一眼,视线刚要再回手机屏幕,陆知鸢伸手将他的手机给没收了。

条件反射的,江枭伸手就去桌下夺,结果却又被陆知鸢另只手握住,细软的掌心覆在他手背上,拇指指腹还轻轻地刮蹭着。

江枭:“......”

明明只是一只手,偏偏只是这一只手,让他再无了反抗,一颗心,连带着整个人都被她的柔软压制着,所有的‘反抗’都偃旗息鼓了。

江枭侧头看她,看她弯翘的嘴角,看她盛满温柔笑意的一双眼。

那一瞬,他突然在想,他怎么就能被她吃的死死的呢?

然后就听她又甜甜地喊了一声江叔叔,简明扼要地说出了来清挽镇的目的。

之前还对他隐瞒了一段时间的‘秘密’,这会儿,倒是不遮不掩地全盘托出了。

江枭反手握住她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江鸿年看着两人挨的那么近,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又问:“那以后是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下来吗?”

陆知鸢看向旁边的人:“如果江枭愿意在这里陪我的话......”

这话,听着像是把选择权给了他。

重点是,还是以回答的方式说给他的父亲听。

越品越觉得她这是当着他家长的面,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了他手上。

半晌没说话的人,在陆知鸢和江鸿年看过来的目光里,垂着眉眼,小声咕哝出一句:“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闻言,江鸿年笑出爽朗,连应几声好,说:“你们在一块有个照应,我们做家长的也能放心。”

尴尬的气氛看似缓和下来,一顿饭,吃的也算愉快,只是江枭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再也没有开口。

倒是陆知鸢点的那两瓶白酒,江枭闷头喝了不少,眼看他第四次将分酒器倒满,陆知鸢在桌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

之后江枭没有再喝。

却又在饭后,陆知鸢去拿蛋糕的时候,因为江鸿年的一句话,江枭仰头一口喝干了分酒器里的酒。

“不用在她面前刻意营造出你一个好父亲的假象!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他在陆知鸢的怔愣里,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出包厢。

“江叔叔,你、你先坐着,我去看看他!”

陆知鸢是在六号街街口才追上的江枭,“你怎么走了呀,”她拉住他的手,“蛋糕还没吃呢!”

“陆知鸢,”他眼底染了红,分不清是酒意还是因为心里的酸胀:“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一顿饭就能缓和的,别做这些无用功。”

陆知鸢对他和江鸿年之间的隔阂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地觉得只要是一家人,就没有解不开的心结。

“可他是你父亲,你母亲不在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江枭扬声打断她:“他还有脸跟你说我的母亲?”

看得出他胸腔的起伏,陆知鸢忙摇头:“不是,不是江叔叔跟我说的。”

江枭却只当她在偏袒。

“你现在是和他站在了一条线上,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陆知鸢看着他眼底的红,除了摇头,一个字都吐不出。

江枭苦笑一声:“那他有跟你说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陆知鸢怔了一瞬,“不、不是车祸吗?”

“车祸?”江枭像是听笑话一般,嘴角带出凉凉的讽刺:“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一个自私的连自己儿子都利用的人?”

陆知鸢看得出他眼底的怒,虽然不够了解他们父子之间发生的事,却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委屈。

“江枭...”她小心翼翼拉住他的手:“失去亲人的痛,我和你感同身受,可是——”

“感同身受?”江枭打断她的话,眼底越发得红,“你拿什么和我感同身受?”

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亲手拔掉的刺突然又扎满全身。

陆知鸢怔在原地,心里又酸又疼,垂在身侧的两手慢慢攥住了裙摆。

可他却还不知收敛,拖着又冷又懒的调儿,喊着她的名儿。

“陆知鸢,”他撕掉了平日里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乖巧皮囊,露出了骨子里原本的狠劲儿:“别仗着做了我几天的女朋友,就试图来左右我,我对你的纵容也不是没有底线。”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拿话伤她,可是他压制不住心里的怨气,她该站在自己这边的,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原本无所谓的日子,却又因为她的参与而让他倍感珍贵的日子,可她却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试图帮那个人说情。

陆知鸢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眼底早已融化的冰在那一瞬,仿佛又凝结出厚厚一层,隔着不许她走近的距离,将她狠狠推出他的世界。

像是回到了最初。

周围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头狮子,一头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狮子,自己不愿出来,也不让别人走进去。

可是如今,他已经亲手把钥匙递到了她手里,而她也打开了他的笼子。

她做不到看见他受伤的同时,还不管不问。

“江枭!”

眼看他往黑不见光的停车场去,陆知鸢从身后喊住他。

江枭站在一片阴暗里,脚步停住,但没有回头。

隔着眼底潮湿的雾气,陆知鸢朝着愈渐模糊的背影走近几步。

“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的男朋友,如果......”

她声音哽咽,眼眶通红,可即便是这样,她都忍着没有让自己落泪。

“如果知道我也失去了双亲,他是不是就舍不得说出刚刚那些话了?”

江枭眼皮猛地一掀,蓦然转身,可双脚刚迈出去一步,又猛地收住。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个把自己伪装成慈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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