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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温柔(9)

作者:春仅 阅读记录


屠鸿抽了筷子递给他们,说:“来尝尝,夹一小块豆花蘸料吃,豆花饭啊吃的就是蘸料,用葱姜蒜打底,加豆豉酱油味精肉末,不过各个店里口味还是有些差别,有些子独家秘方。这家挺好吃的,你们看合不合胃口……”

“要是吃不惯蘸料,还能光吃,豆花又嫩又甜,口感也很不错,吃完喝口汤,味道绝了。”

赵初歇跟着夹了一快蘸料,吃进嘴里。

豆花口感滑嫩,搭配蘸料,蘸料很香,外地人吃也不会觉得味道很重,没有齁咸和油腻,味道果然很惊艳。

她抬起头,光影落在眼底,少却了冷意,有些柔和。

“确实不错。”

听她这样说,屠鸿很是高兴:“来来来,女娃子吃多点。”他又去看时明舟,“明舟也是。”

时明舟点头,垂下眼皮,挑了一块放进嘴里。

只是他不如赵初歇和屠鸿会品尝美食,重油重辣的火锅,爆辣的湘菜,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他饭量也不大,但是没几个人知道。

吃完饭,三人真正地出发,前往都江堰夜宿。

成都和都江堰没有下雪,路况好走,车一路疾驰,很快到达。

都江堰气温比成都低了好几度,稀薄的隆冬清冷,倒是夏天来避暑的游客很多。

车经过南桥,桥下是湍急的流水,桥上是小吃摊贩和热闹的行人。

过年间更是人多,广场上有卖泡泡机和头纱的老人,其中还有戴着白色头纱的女孩,细密的泡泡机吹出透明的彩色泡泡在空中飞舞,那泡泡浓密而盛大,她穿行而过,有人给她拍照,对她微笑。

那一幕美得像婚礼的殿堂,她要嫁给喜欢的男孩。

赵初歇看了一眼便快速收回视线。

晚上夜宿的民宿环境一般,几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性子,表示没关系。

三个人要了三间单人房,晚上各自在房间里休息。

民宿的建筑是民用小楼,坐北朝南,白天的阳光通透和煦。

所以三间房的阳台挨着,赵初歇出来抽烟,就看到时明舟也靠在阳台上抽烟。

两人对视一眼,移开,并无寒暄。

其实时明舟以前话特别多,晚上睡不着喜欢拉人说话。他下铺那位习惯早睡,每次都被他吵得扔帽子和枕头,最后忍无可忍让他去门口站军姿。

他站得笔直稳当,还能说:“班长今晚的月亮好圆哦,你要不要出来看一看?”

“班长我明天得刷碗了,我给你带饭。”

“班长,下周我想外出……”

班长:“……”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可这小子又那么好。

反正时明舟这人是听进去了但还会犯的毛病。

如今时明舟也觉得自己变了,当然更多的是,他怕有故意搭讪的嫌疑。

赵初歇的性子更为冷漠,如果讲得通俗一点,不相关的人撬嘴也没几句话。

赵初歇默默抽完烟,回房看视频。

仍是那部百看不厌的纪录片。

赵初歇靠在床头,惨白的灯光下,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得出神。

看到惊险的地方会皱眉,看到有趣的片段会弯起嘴唇,笑得虽然很淡,但眼中少却冷漠,全是温柔的笑意。

电视里的声音不小也不大,但民宿并不隔音,隔壁的时明舟靠在栏杆上也能听到。

一开始他没仔细听,隐约听到中文、英文交叉,他以为是近几年很火的旅游综艺。

慢慢的,他听到了枪声和炮火,职业的敏锐让男人的神情顿时冷凝复杂。

在和平年代,他并不喜欢听到枪声和炮火,甚至是厌恶。

原本想抽完这支烟就去睡觉,但听到这样的声音,突然睡不着了,也扰乱了旅途的好心情。

他扭头,拧紧的浓眉下,那双漆黑眼睛死死盯向栏杆,甚至想翻过去,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也想不礼貌地按下关机。

但很快他克制住不礼貌的想法,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好叫自己清醒,将情绪剥离。

那只修长的手指拢住风,按下打火机点燃。

“啪”的一声,火苗窜上来,燃烧被包裹的烟草,发现细微的吱吱声。

电视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好像是什么人物的采访——

“我希望国家越来越强大,我也能放心娶心爱的姑娘。”

“你放心,国家会强大,你肯定也能娶到嫂子的。”

“……”

纪录片很快结束,赵初歇看完,默声关闭电视。

房间里开着空调,赵初歇有些热,感觉胸口很闷,习惯性地想要抽烟来缓解。

于是,赵初歇披了件衣服出来,刚从口袋里掏出烟,余光瞥见隔壁有个人坐在地上。

那人低着头,碎发垂了下来,耷拉在额头,光投在屋檐一角下,落下的光影遮住他的表情,只见他手痛苦地捂着胸口,似乎很难受。

赵初歇只愣了一秒,将烟和打火机胡乱装进口袋里,快步过去,手按在围栏上,动作利落地翻越过去。

两墙之间有一本书的宽度,要是有人抬头看,还不得吓死。

赵初歇来到时明舟面前,半蹲下查看。

他的情况似乎很不好,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磊落英气的眉痛苦紧皱,闭着眼,对外界也不敏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似沉浸在痛楚难忍的世界里,无法感知外界,不闻不问。

“喂,你还好吗?”

无人回答她。

赵初歇试探性地问:“你是哮喘发了吗?药在哪里。”

她又重复问了几遍,许是她的声音拉回了时明舟的边沿思绪,他强撑着,茫然而缓慢地摇了摇头。

还能听到她的声音,赵初歇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什么,抓着他的冰冷的手,说:“那是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或是联系鸿哥送你去医院。”

时明舟摇头。

“那……”

她刚准备开口,时明舟发出微弱的声音:“糖……”

声音轻不可闻,赵初歇没有听清楚,只好把耳朵凑近他。

他的唇贴了上来,擦过她耳朵的肌肤,比手还要冰,冷与热怪异交缠,赵初歇的身体陡然一僵,头皮颤栗发麻。

她挪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你重复一遍……”

“糖,薄荷糖。”

这下赵初歇终于听清楚了,疑惑地想吃薄荷糖就能解决吗?

但她什么也没问,疾步跑到时明舟的房间。

男人爱干净,还保持着在部队的习惯,房间整理得条理有序,绿色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格外显眼。

赵初歇没走近,伸手一扬便抓住了盒子,匆匆出来。

似乎知道她拿了糖出来,时明舟强撑起思绪,将头靠在栏杆上,没什么力气,眼睛还是闭着,额头和太阳穴处沁出了冷汗,身体在发颤。

赵初歇倒了两颗糖,小心翼翼塞到他的嘴里,他的唇形上下两片很薄,唇是血里透着苍白。

鼻息间和舌尖嗅到熟悉的味道,潜意识里急忙用舌头将糖裹走,舌尖触碰到了赵初歇的手,她一僵,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触感。

薄荷因子在口腔里蔓延,冰冷的气息卷席全身,让情绪慢慢冷却。

过了很久,时明舟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呼吸平稳下来。

赵初歇还蹲在一旁,不敢离开。蹲着蹲着腿麻了,她只好坐下来,发现背后冒了冷汗。

她的外套刚刚爬过来时有点碍事,被她扔了。一阵风吹过来,吹得身子骨都在发疼。

赵初歇想了想,准备回去拿外套,然后给鸿哥打电话,两人一起合力把时明舟扶回房间。

她站起身,腿又酸又软,她揉了揉往隔壁原路返回。

“别走……”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心都是冷的。

她脚步顿住,回头去看。

时明舟无力地睁开眼睛,只是时间不长,愈睁愈合地望着她,被光影描绘的睫影很长,带着潮意,瞳仁又沉又黑,窥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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