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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娜(39)

作者:李尾 阅读记录


蔡小蕙面试回来了,愁眉不展,面试是成功了,但可能会被分派到广州站。张丹青说广州多好呀,四季如春,你也爱吃各种仔仔饭!蔡小蕙哭腔说广州有蟑螂,比蟋蟀都大……

孔多娜不参与她们俩的聊天,收拾了贴身衣物去洗,洗衣液放多了,泡沫从盆里溢了出来,她回寝室找个豆浆吸管在手心吹泡泡,成串成串的小泡泡往外漫。吹着蔡小蕙喊她:手机响了!

许生辉打来的,问她吃午饭了吗?

她说不想吃!

许生辉说不吃饿你。

挂完电话孔多娜把手机往身上擦擦,扔回寝室床上,继续回去洗衣物。

许生辉也没吃午饭,跟工人交接完,摘着棉手套出来车间去了更衣室。他换下身上的厂服,直接去了火车站。他已经跟舅舅请过假了,请两天,后面工作也跟人交接了。

他车票买的急,没座,六七个小时呢,好在花十块买了个折叠马扎,在车厢找个不碍事的位置坐。坐下有十分钟开始打哈欠。

工厂的活不累,他一天干十六七个小时都不累,有时值个大夜,补上三四个小时的觉就精神抖擞的。他体内有用不完的洪荒力,凌晨二三点巡视车间,那步伐都矫健有力,巡完回来肚子饿还能去食堂煮个面。

如同此刻,昨晚车间设备故障他就睡了三个钟头?上车前吃了一大份盒饭跟面包,吃完坐下十分钟就打哈欠,坐在小马扎上身子靠着车厢睡了一个小时就精神了。随后把身下小马扎让给人坐,他过去卫生间位置洗脸,洗完掏出包里的擦脸油涂涂。他不涂这东西,多娜强行买给他的,说他是干性皮肤脸容易皴。

到她学校都夜里十点了,他打她电话,没几分钟见她小跑着过来,他原本躲在暗处想吓她,可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眯着眼笑,不自觉地朝她挥手臂,大喊她:娜娜!

孔多娜还穿着寝室的拖鞋呢,见着他问,你怎么来了呀?!

许生辉说,想你了!

孔多娜望着他笑,问你坐火车累不累呀?

许生辉摇头,不累!你晚饭吃的什么呀?

孔多娜细数着:鱼香肉丝,糖醋茄块,蒜蓉西兰花,白灼虾……

许生辉说真不错,有鱼又有虾!

孔多娜嘿嘿笑,眼睛也亮亮的,她朝身后指指,我回寝室收拾东西?

等她折身回寝室,步伐沉稳了许多,她仔细收拾了换洗衣物和拿上相机,左右不过十几分钟,她做出了抉择——毕业后不回老家了,先留在北京工作两年。

她莫名地笃信,灰姑娘会支持她。

当她做出这个抉择,得出这个结论后,整个人茅塞顿开。她也说不出具体为何,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做出这么重大的抉择!且内心不畏不惧,从容恬和。

出来学校,俩人去了附近的烧烤摊,夜风徐徐,她双手抱着罐插了吸管的啤酒,朝着撸串的许生辉直言:我毕业后想在北京工作两年。

没有任何铺垫及言语上的修饰,既不是商量也不是专断,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真实意愿。她只是想要遵从或执行这个意愿而已。

许生辉停了咀嚼的动作,问她,你这两个月就是烦这个?

孔多娜说对啊。

许生辉消化了会儿,没事儿,不就再异地两年。

孔多娜笑他,真的假的?

许生辉嘴硬,真的!

孔多娜手指指着他,“你不是很情愿?”

许生辉不喜欢她拿手指指人,第一次正面表达:“你不要拿手指指我。”

孔多娜收了手指,问他,“你以前怎么不说?”

许生辉慢慢啃着肉串,约她,“娜娜,明天咱们去赏杏花吧?”

孔多娜脸贴着他肩膀,闻闻他腋窝,“你怎么老臭臭的?”

许生辉漫不经心,“你要闻我屁股,我屁股也臭臭的。”

孔多娜说他,“你真恶心!”

许生辉低头吻她,然后继续吃串。

孔多娜坐在那儿安静地陪着他吃,他轻声问:“喝椰青吗?”

多娜摇头,忽然说:“等过两年我从北京回去了,咱们结婚吧?”

许生辉笑出声,“你怎么会忽然想到结婚?”

多娜也傻笑,”我也不知道。明明之前觉得结婚好遥远呀,怎么突然就想到结婚了。”说着拿出手机给他看,看自己给新人们录的婚礼。

隔天八点在酒店醒来,拉开窗帘,天气好好!两人约好去看杏花,许生辉在卫生间洗漱,孔多娜坐在床沿慢吞吞地穿衣。穿到一半又躺回被窝,酒店的床好舒服!

在床上懒着,手机在一侧响,她接通后猛然坐起来。邵辉打来的,问她收拾好了没?

许生辉从卫生间出来,问她,怎么了?

大半个月前她跟邵辉在饭局上约好看话剧,票也搞来了,忘了日期刚好是今天。倘若是从前,她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现在局面有些尴尬。

她把这事儿跟许生辉说了,许生辉坐在床沿,说你去看话剧吧。孔多娜拒绝,肯定陪你更重要呀!

许生辉建议,那你把票问邵辉要过来,咱俩去看!

孔多娜爆笑,太不要脸了!他不得跟咱们绝交!

许生辉说你去看吧,不就两三个小时?快结束了我去剧院接你。

孔多娜问真的假的?

许生辉懒得理她,坐那儿换手机备用电池,换下来的电池拿去充电。孔多娜去了卫生间,洗洗漱漱,描眉画眼,换上漂亮裙子挎上包离开。离开前嘱咐他,话剧具体是在什么时间结束。

许生辉坐在那儿慢慢穿袜子,垂着头嗯了一声,声音落就听见她迫不及待地关门离开。他看了眼被关上的门,把手上袜子扔一边,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床上。躺了有几分钟?听见门外有滴滴的刷卡声,他蓦然坐起来,孔多娜手里举着两张票冲他大喊:我回来了!

然后啊啊啊啊,俩人抱一块转圈圈!

孔多娜把邵辉的票也要回来了。

第27章 Donna (十四)

邵辉跟孔多娜有一个月没单独约了。要么饭局上呼啦十几个人,要么三五好友在夜店蹦迪。蹦迪的时候邵辉也躲她远远的。从他提议让孔多娜入股工作室被明确拒后,他见她能躲则躲,嫌跟她说话劳神。

无必要不交流,交流也是场面话,如问她具体什么时间回老家?问老家的工作单位找好了?

大概孔多娜也觉察到了他的有意疏离,大半个月前的饭局上主动约他看话剧。他考虑了两天才应,票不好买,也是他托朋友买的。

到了那天他空出时间,开车去学校接她前先打了通电话,她电话里犹犹豫豫,半天后短信他,叽里呱啦一长串,总结就是许生辉来了。

跟她多说一句他都嫌劳神。本不想回她,最后还是回了:【正好我也有事。】

他以为这事了结了,不想她紧接电话追过来:师兄你在哪儿,我去找你!你不看的话把那两张票转给我吧!

……

他直接开车到酒店,把两张票甩给她:下回别再约我了。

三天后两人在工作室碰头,孔多娜没事人一样,问他新家的漆晾干没?回头搬家了她去帮忙。

他说不用,他找搬家公司。

孔多娜说行啊,到时候她去帮忙整理房间。

他说不用,他找钟点工。

孔多娜说钟点工多贵呀。

他说他愿意花钱。

……

几个回合下来,孔多娜意识到他是真生气了,兜里那两张话剧票钱也没好拿出来。有些事在发生的当下很难意识到,事后才会隐隐察觉出不妥。比如邵辉邀请她入股工作室,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之后回想认为自己说话办事太欠妥当。她会办事,但不会把事办的漂漂亮亮。

所谓漂漂亮亮就是让对方心里舒坦,能照顾到对方的情绪。她年前在报社实习期结束时,她的指导老师评价她个人意志太强,太强就容易给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不利于受访人对她放下戒备敞开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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