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大概对谢静姝相当满意,不迭地应了。坐定之后便很热情地让她点东西。
谢静姝满眼都是那个蜜色美人,大概是女人的直觉,上次在外国语学院的偶遇让她的心底敲响了警钟,秦亦峥和阮沅之间仿佛有些晦暗难名的东西,让她觉得恐慌。此刻哪里有心思点餐,便只让对方拿主意就行。
如此识大体明事理让男人的眼神又热切了几分。招呼侍者点了单便殷殷问道:“听说谢小姐已经保研了啊。准备继续深造啊”
谢静姝陡然想起了秦亦峥看她的眼神,那平静的看妹妹的眼神,而不是看女人的眼神,没有任何欲/念。她在穿衣打扮上花费多少心思,营造出来的一点欲语还休的小性/感小心机,比如黑风衣下露出的一截红色裙裾,比如白色衬衣里的若隐若现的黑色文/胸,他永远视而不见。会不会因为自己还在读书的缘故?谢静姝不愿意再以学生的身份面对秦亦峥,她要工作,像一个成熟的职业女性那样,站在他的身边去。当然,这些没必要让对面的小公务员知道。于是她打了个哈哈:“嗯,我是学哲学的,这门学科太过艰深博大,肯定是要读研究生的。”
男人的眼神淡了些:“啊,研究生要读三年的吧。其实你这个专业蛮适合考公务员的。”
谢静姝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继续装傻道:“我喜欢大学的人文环境,还打算念完硕士继续读博,方便留校。”
“做大学老师好啊,没有升学压力,工作轻松,方便照顾家庭。”男人的语气又殷勤起来。
谢静姝在心底骂了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对面的小科员主动放弃啊。要知道,有秦亦峥珠玉在侧,相亲对象大概得帅气如阿波罗富有如希腊船王才能让她动心,何况对方平庸若斯。她正兀自苦恼如何脱身,却不想从阮沅三人所在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小姐当心!”
她心头一震,赶紧起身张望。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高个子男人似乎将什么朝阮沅丢了过去,然后阮沅身侧那个看上去很清纯的女生,便扑在了阮沅身上,大概是想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她。
赶紧拍下来。脑袋里倏地闪过这么个念头,谢静姝慌张地打开了手机摄像头。
男人还用英语说了什么,但语速太快,除了几个脏词儿听得比较清楚,谢静姝只听了个大概。
男人回过身,露出明显是西方人长相的半张脸,他伸手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便堂而皇之地走出了茶餐厅。谢静姝看见了他胸前的peta(人类善待动物组织)标志,之前囫囵听的立刻串起来了。她的心脏顿时一阵狂跳。
“谢小姐——”相亲对象显然还是一头雾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外国男人好像扔了什么东西,看他的动作我还以为是泼硫酸什么的……”
丢进阮沅咖啡杯里的是一只死老鼠,脑袋和身体几乎都分了家。咖啡杯太小,老鼠又大,是以老鼠的脑袋和尾巴都挂在杯子外面,看上去活像动物版的马拉之死。
阮沅脸色有些难看,要不是阿嫚刚好挡在她身前,她大概已经脑袋一热上去揍人了,她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这些动物保护组织的家伙一个个阴魂不散,她今天可连裘皮大衣都没穿一件!
“给阿嫚擦擦脸吧。”伍媚努力忽视桌上恶心的老鼠尸体,递过去一张湿巾。
阿嫚的脸上沾了点溅出的咖啡,已经变成了一种浑浊的红褐色。阮沅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还伏在她身上的阿嫚,“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小姐——”阿嫚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还想说什么,却被阮沅截住了,“不要喊我小姐,叫我阮沅。”
“是。”少女苍白的脸上还写着惊魂未定。
餐厅经理终于闻讯赶来,脸上神情颇为挣扎,大概搞不清楚到底应该先发制人斥责她们为灾星还是应该先九十度弯腰鞠躬道歉没有做好安保工作。
阮沅心中烦闷不堪,不愿意再去饶舌这些外交辞令,便悉数推给了伍媚,自己拉着阿嫚先行走人。
两人坐进车里,阮沅吸了半支烟,终于还是开了口:“阿嫚,刚才的事我很感动,但是我希望下次,我是说假如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第一个考虑的是自己。”顿了一下,她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阮咸平时是怎么跟你讲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的生命和我,和阮咸,都是一样的珍贵,你不需要为了任何人牺牲。”
少女垂着头,惨淡地笑了,怎么能一样呢,她的命是阮咸救的,阮咸就是她的天,是她可以豁出一切去守护的人,连带他珍视的人,她也愿意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