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赵墨漓总算明白了过来。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来，是要假扮贷款公司的职员向那个男人催债，借此揭发他的谎言。

她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催债的话术，确实一字不落，只是毫无感情。

赵墨漓觉得这事她办不了。

她不会说谎，更没有学过表演。

“吴总。”

她顿了顿，琢磨着怎样委婉地表达一下此刻的困境。

“我大概理解了您的意思，就是让我来扮演一下贷款公司的人来催债是吧，但是您知道我刚毕业，在学校一向听老师的话，也不怎么会说谎，一会儿要是露馅了这事就全砸了，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她的言外之意，是让吴哲羽自己去当这个演员，她负责给他打下手。

吴哲羽的脚步停住了。

转过身来，眉眼松散地看着她。

“这话的意思，是让领导给你干活，自己坐享其成？”

......

不是，她只是怕自己搞砸了，怎么就坐享其成了？

赵墨漓觉得很冤枉。

“况且，我怎么听说——”吴哲羽走近了两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你在学校根本不听老师的话，主意大得很。”

赵墨漓的脸上一红。

心想肯定又是严景那货干得好事。

她曾经在学校顶撞过老师几句被找家长，其实平时她还是很乖的，只是那一次觉得老师确实做得不对才忍不住抗议，没想到栽了跟头，这事严景嘲笑了她很久。

“我那是——”赵墨漓想要辩解，但望着眼前这位居高临下，满脸写着你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你的男人，决定不再挣扎了。

“那行，既然您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负您的好意，我会尽力的。”

说完之后，她也不看吴哲羽脸上是什么表情，大踏步向前走。

对方两分钟没再说话。

走在安静的小区里，赵墨漓开始反思，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语气太冲了些。

毕竟是领导，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她便清了清嗓子，试图说一些缓和气氛的话。

然而没等开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叫住她。

“喂——”吴哲羽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提醒，“你礼貌归礼貌，但别一口一个您字，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显得我有多老。”

......

“好的，吴总，那我以后尽量称呼为《你》”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两个人拐进了小区最里面一层楼的楼道里。

楼道的光线很暗，赵墨漓用力跺了一下脚，灯亮了起来，她走上台阶，来到左手边的门前，按下门铃。

铃声响了好几下，才隐约传出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

“谁啊？大早上的，好不容易放个假也不让人消停——”

门打开后，一位二十岁左右年纪，齐肩短发的小姑娘站在里面，看到来人后愣了愣。

“你们是谁？来这干嘛的？”

赵墨漓咳嗽一声，尽量保持声音沉稳：

“您好，我是融创贷公司的客户经理，今天是来找徐凯徐先生的，请问他是住在这里吗？”

小姑娘扬了扬眉：“什么公司？找他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徐先生在我们公司借款了一百万，但是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按期还款了，我们在电话里催了好几次都没有消息，所以只能当面来对接。”

话音刚落，眼前的小姑娘瞪起眼睛就冲着里屋大喊：“姓徐的，你给我滚出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从屋里走出一个男人。

穿着一件赤背背心，头发微卷，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

“你们干啥的？找错门了吧。”

“徐先生，之前我的同事和您在电话里沟通过，您这边的借款已经逾期了......”

“放你娘的屁！哪来的野丫头！敢来这讹老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赵墨漓冷不丁地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

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一步的台词。

不料，眼前的男人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脖领。

“我看你是找死！”话毕，竟然想将她从楼梯口推下去！

慌乱之中，赵墨漓想反手抓住他的衣袖，却感到胳膊上的皮肤突然一热，似是被人紧紧地拽住。

吴哲羽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掰开了男人的手指。

他像是还没怎么发力，在按住男人手腕的同时，就听到对方呲牙咧嘴地发出一阵咒骂的声音，紧接着手指间传来的剧痛让男人瞬时抽回了手。

“我操你妈！——哎呦！”

吴哲羽手上又是一按，直接让男人痛得弯下了腰。

这一下他彻底不敢再乱来了。

“这位先生，借钱不还还蓄意谋杀，你觉得你能判几年？”

吴哲羽话说得极狠，脸上却带着笑容，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手直哆嗦：“你、你胡说，我什么都没干，你们跑这来陷害我，你门才要坐牢！”

吴哲羽将已经傻了眼的赵墨漓拉到身后，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纸，缓缓打开，递到男人的眼前：

“这是你欠款的清单，已经逾期五个月了，要不要睁大眼仔细瞧瞧？”

男人一把扯过去，不敢相信地说：“不可能！二月份的我明明已经还过了！我——”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噤了声。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女友此时正怒不可遏地瞪着他。

“好啊！好你个姓徐的！原来你真是借款买的房！骗我这么久也真算你本事！分手，现在就分手！”

说完，直接冲进了屋里，从里面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不是！你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

随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好了，我们的任务也差不多了，可以撤了。”

吴哲羽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往外走。

听着他向客户汇报完情况，悠哉悠哉地走出小区，赵墨漓却仍然觉得惊魂未定。

她想着，如果今天不是吴哲羽出手，如果今天是她一个人出任务的话，会不会被揍得一身伤，甚至丢了命在这。

这工作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干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路旁。

赵墨漓看着吴哲羽开动摩托，默默地站远，打开打车软件，设置定位。

回到公司正好是中午吃饭时间，为了庆祝平安返程，她打算一会儿吃点好的。

这里的位置有点偏，平台暂时没有车辆接单，在等待车来的时刻，她开始胡乱地刷着手机。

“赵墨漓——”

这一声喊把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吴哲羽正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

“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还不上车？”

赵墨漓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啊不，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坐这个？”

“不然呢，你还想自己打车占公司便宜？”

......

那倒不至于。

这点车费她还真没想找公司报销。

只不过，现在好像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赵墨漓犹豫着走到车旁。

这辆摩托个头不小，载他俩倒是绰绰有余。

吴哲羽从后备箱里翻出一个头盔扔给了她。

赵墨漓琢磨着用词，小心翼翼地问：

“吴总，你——开车技术挺好的吧？”

吴哲羽扯了扯嘴角。

“废什么话，上车。”

没给她质疑的机会，只能“被迫”坐上了车。

“我先说好，你自己找地方扶着，别碰我，别拽我上衣，明白吗？”

赵墨漓懂事地回道：“我明白，吴总。”

这个言外之意她懂，就是男女授受不亲，最好离他远点。

赵墨漓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在两个人之间空出一个位置，双手便扶在这个空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