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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21)



他离开时的背影十分落寞,汪韧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不甘与失望,继而开始反思自己的言行是否恰当。

“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站在罗雨微病床边,汪韧很愧疚,“刚才……我没给你……帮倒忙吧?”

罗雨微用手背遮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你来的正是时候,我还要谢谢你呢,他真的太吵了,吵得我头疼。”

汪韧见她很不舒服的样子,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叫护士进来看看?”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罗雨微说,“麻烦你帮我把关姐叫进来,谢谢。”

汪韧:“好。”

10床的徐姐是前一天做的手术,解容兰过来时她还处在昏睡中,而沈昀驰来的时候,她已经清醒了,这时像看完了一场大戏,悄咪咪地想和丈夫说说感想。

她老公却是一脸麻木:“这个病房可能风水不太好,昨天来了个神经病,今天又来一个神经病,你还是赶紧好起来出院吧!”

张红霞一直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汪兆年和张秀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晚上的陪夜工作则交给汪韧。

“你行不行啊?”汪兆年很不放心,“要不要再叫个护工来帮忙?”

汪韧说:“我有经验了,你相信我。”

汪兆年问:“你哪儿来的经验?”

“呃……”汪韧扯开话题,“你们赶紧走吧,外头很冷的,打个车,别坐地铁,早点回去休息。”

汪兆年和张秀丽离开后,病房里一下子空了许多,汪韧一点也不担心给老妈陪夜,老妈做的只是腹腔镜微创手术,在肚子上打了几个洞,看她下午的表现就知道,术后反应比罗雨微小很多,晚上估计也不会闹腾。

汪韧这天是开车来的,还带来了枕头和一床薄被子,生活用品准备得很齐全,他铺好小床,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灰色运动套装,长袖长裤,全棉质地,当做临时睡衣。

12床的帘子一直拉得很密实,太晚了,里头还睡着一个女孩,汪韧不好意思过去看她,更不能隔着帘子和她说话,怕影响她休息。

他朝着帘子看了一会儿才躺到陪护床上,翻来覆去,一点睡意都没有。

汪韧承认自己是在担心罗雨微,毕竟分手不是小事,五年多的感情,说分就分,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从今以后再无瓜葛……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汪韧想象不出来,因为他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

别人都不信他没谈过恋爱,读研时的老师同学、公司里的领导同事……很多人都觉得汪韧一直单身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个人,就是那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要不然呢?凭他的条件不可能没谈过啊,身高,长相,学历,家境,性格,人品,几乎无可挑剔,说没谈过,基本没人信。

可汪韧就是没谈过恋爱,念本科时倒是对一个女同学有过好感,两人眉来眼去了半个学期,只是后来事情的发展非常糟糕,超出了汪韧的心理承受范围,那段经历便成了他的一桩心病,七八年了都不愿想起。

也是在那之后,汪韧再也没尝试过以恋爱为目的去接触某个女孩。

其实,对于美好的恋爱,他还挺向往的。

就算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候,汪韧也会感到孤单。

但要碰到一个能令他动心、又能让他心甘情愿敞开心扉的人,真的很难。

他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人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封心锁爱,连第一步都不要踏出,那才是彻底的安全。

——

周六早上,依旧是六点还没到,就有工作人员推着餐车出现在走廊上,轮流给一间间病房分发早饭。

“十床,十二床,拿早饭了!”

张红霞这天没订餐,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东西,就只有徐姐和罗雨微有早饭。

关姐帮罗雨微把早饭拿进来,又是一份汤汤水水、寡淡无味的东西,罗雨微看了就没胃口,却不得不吃。

汪韧也起床了,半夜里他只起来两次,一次是老妈醒了,想喝水,另一次是帮老妈清理快满了的尿袋,所以睡眠时长还算充足,就是被小床挤得有点儿腰酸背疼。

关姐拉开了窗帘,外头的天还没全亮,呈灰蓝色,罗雨微歪着脑袋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心想,这已经是她在医院度过的第三晚。

“小罗,帘子能拉开吗?房里有点闷,采光也不好。”

汪韧的声音出现在帘子后,罗雨微连忙回答:“可以,拉开吧。”

白天时,除了治疗和护理,她都会把帘子拉开,要不然10床11床会看不见窗子,她不能那么自私。

帘子被拉开了,罗雨微看到一身灰色运动装的汪韧,愣了一下,感觉很新鲜,这样的汪韧看起来就像个大学生,连头发都比平时更蓬松些。

汪韧冲她微笑:“早上好。”

罗雨微:“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罗雨微嘴角下挂,“我头发都包浆了,你离我远点,我感觉我整个人都腌入味了。”

汪韧:“……”

关姐端着脸盆帮罗雨微洗脸刷牙,又喂她吃早饭,外头太冷了,汪韧懒得出门,给自己叫了一份锅贴外卖,坐在椅子上一边等吃,一边和罗雨微聊天。

汪韧问:“今天李乐珊来吗?”

罗雨微说:“她来两天了,我叫她今天不要来,在家休息一下,这里反正有关姐在,我想吃什么叫个外卖就行。”

汪韧:“哦,今天我爸中午前会过来,给我们送饭,晚上是我表妹陪夜。”

罗雨微笑笑:“那你今晚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因为是周六,只有值班医生来查房,来看罗雨微的不是程医生,而是另一个陌生女医生,女医生例行公事地问:“昨天大便解过吗?”

汪韧正在边上吃锅贴,听到以后差点被呛到,罗雨微瞄了他一眼,回答:“没解过。”

女医生眉头一皱:“手术后没解过?”

罗雨微:“嗯。”

“手术前呢?周几解的?”

罗雨微难为情死了,回忆了一下,说:“好像是周二中午。”

女医生说:“那有四天了,今天一定要解了,等下给你拿一支开塞露,就在床上解,不要下床知道吗?”

罗雨微着急地说:“医生,医生,我觉得我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我能不能去厕所解啊?”

“不行的。”女医生严肃地警告她,“你这不光是肚子上刀口的问题,刀口裂了大不了再给你缝几针,肚子里缝过的血管要是再破掉,怎么办?再给你开一次刀啊?你静养是养的肚皮里的伤,不是肚子上的刀口,明白吗?卧床至少四五天,下周一可以试着下床走走。”

罗雨微求她:“那我要是没有想解的意思,可不可以不解啊?”

“不行,四天了,再不解肠道会出问题的。”

“我也没吃什么呀……”

“听我的,好吗?解的时候不要用力,就用开塞露,护工会帮你的。”

“医生……”

不管罗雨微怎么哀求,医生都没有动摇,要求她当天必须解大便。

罗雨微要崩溃了,焦虑感到达顶峰,她昨天被拔掉了导尿管,已经在床上解过小便,一开始也很羞耻,好在关姐耐心地教她、帮她,几次以后她也适应了。

可大便不一样啊!罗雨微焦虑得想跳楼。

这还不算完,医生走了没多久,进来一个端着铁盘的护士,说要给罗雨微的刀口换药。

这是手术后的第三天,是她第一次换药,关姐拉上帘子,把罗雨微的床头摇起40度,她压低下巴,可以看到自己腹部的绷带,绷带拆掉后,里面是透着血的纱布。

当护士揭开纱布,罗雨微终于看清了那道手术刀留下的疤痕,在左下腹,横切状,大概有五六厘米长,颜色很深,线还没拆,看起来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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