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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18)



年轻的男孩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着罗雨微说自己真的喜欢她,不想失去她,说一定会给罗雨微一个完美的家,求罗雨微为他们的未来考虑,能够留在钱塘。

男孩子的眼泪像有魔法,罗雨微被蛊惑,最终改变计划,真的留了下来。

第二次分手是在两年前,因为罗雨微春节不回家,沈昀驰非要带她去自己家过年,罗雨微去了,让解容兰起了疑心。

解容兰逼问儿子,罗雨微为何过年都不回家,沈昀驰没扛住压力,和盘托出了罗雨微家里的情况,解容兰听完后就表示不能接受,让儿子必须和罗雨微分手。

那次分手前前后后闹了三个月,又是以沈昀驰哭着向罗雨微道歉、挽回而告终。

当时解容兰能接受罗雨微,是因为罗雨微真的很能干,沈昀驰告诉解容兰,罗雨微存了一笔钱,打算在钱塘买房,解容兰想当然地以为罗雨微是要和沈昀驰一起买婚房,咬咬牙也就松口了。

第三次分手就是一年前罗雨微买房时,她要买那套商住两用小公寓,解容兰差点急疯,好像花的是她的钱,她一遍遍地让沈昀驰去和罗雨微讲,不要买不要买千万不要买!为防罗雨微一意孤行,解容兰就怂恿儿子用分手做筹码,去威胁罗雨微。

结果,罗雨微平静地接受了沈昀驰的分手提议,傻眼的成了沈昀驰。

两个月后,当沈昀驰又一次哭着来道歉时,罗雨微已经向李乐珊借了钱,把房子给买好了。

三次分手,三次和好,流程几乎一样,每次都是沈昀驰提分手,罗雨微答应,最后沈昀驰哭着道歉,罗雨微同意复合。

李乐珊都有点受不了了,头两次还帮沈昀驰说话,觉得沈昀驰是真的很爱罗雨微,到了第三次,李乐珊纳闷地问罗雨微:“你干吗要原谅他?他妈明摆着就是惦记你的钱,你要是真和沈昀驰结了婚,你不得被他们家榨干啊!”

罗雨微当时没回答。

现在,躺在病床上,她仔细地想,仔细地想,为什么她会一次次地同意和沈昀驰分手?那是因为她不害怕一个人过,她相信即使一个人,她也能过得很好。

又为什么,她会一次次地原谅沈昀驰,与他复合?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爱他呀。

她不像沈昀驰那样感情外露,总是把“喜欢”与“爱”挂在嘴边,可是五年多的相处,那么多朝夕相伴的日子,沈昀驰给了她想要的温暖与陪伴,她要是不爱他,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接受他的道歉?

现在呢?现在又是什么局面?

罗雨微的刀口疼了一整天,却坚强地没让医生开止疼针,她想,人类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疼着疼着就习惯了,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疼痛还会越来越轻,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痊愈。

比起疼痛,身上的脏污更叫人难以忍受,罗雨微没法洗头洗澡,关姐只能用热毛巾帮她擦身,她还没拔导尿管,下/身就没法擦,就算能擦,罗雨微也受不了让别人来干这个。

关姐劝她:“住院就是这样的,不要怕难为情,在医生护士眼里你就是块肉。你这还算好的,再过几天就能下地了,我管过的一些病人要在床上躺几个月呢,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也不可能洗澡,一开始谁都受不了,到后来也习惯了,没办法嘛,自己想开点就好了。”

罗雨微还处在“受不了”的阶段,没法想开,被羞耻心与尊严感拉扯着,想到第二天还要见到沈昀驰,心烦意乱得越发睡不着觉。

——

周五早上,病房里一切如常,六点多,护士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八点多医生查房,每次都是进来一大堆人,实习生们恭恭敬敬地围在老师身边,听主治医生给他们讲病例。

罗雨微前一天早上在昏睡,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这一次看着七八个戴着口罩的白大褂围在病床边,脸皮又开始发烫。

李乐珊已经来了,乖巧地站在边上,程医生问罗雨微:“昨天吃过东西吗?”

罗雨微说:“吃了一点白粥。”

“刀口疼不疼?后来有没有再发烧?”

“刀口……还有点疼,没发过烧。”

“大便解过吗?”

看着那些年轻医生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罗雨微声如蚊吟:“没解过。”

程医生说:“长时间躺在床上,肠道蠕动不够,很容易便秘,实在不行让家属去护士站要个开塞露,大便还是要解的。”

罗雨微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午十点,张红霞即将做手术,床边陪着汪兆年和张秀丽,张红霞自己爬上推床,被护工推出去,汪兆年跟在后面叮嘱:“红霞你别紧张,千万别紧张!没事的啊,我在外头等你……”

罗雨微看着这一切,心想,分明是汪叔叔自己在紧张,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中午,罗雨微吃了一点小米粥,随着时间推移,她也开始紧张。沈昀驰给她发过微信,说是一点二十分的航班,罗雨微查了一下,从贵阳飞到钱塘只要两个多小时,沈昀驰三点半就能下飞机,如果不耽误,五点前就能赶到医院。

张红霞的手术结束了,被推床送回病房,汪兆年帮着护工把妻子抬上病床,张红霞迷迷糊糊的,汪兆年和张秀丽一起伺候她,还抽空给汪韧打了个电话。

“你妈妈的手术做完了,一切顺利,这儿有我和你姨在,你不用急着过来。”

罗雨微有点困了,对李乐珊说:“大佛,我先睡会儿。”

“睡吧,我不走开。”李乐珊说。

等到罗雨微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她转了转脖子,李乐珊依旧坐在她左手边,而右边站着另一个人,正巧也在看她,是汪韧。

他来了,还是和昨天一样的穿搭,黑毛衣,黑西裤,温和的眼睛,浅浅的笑意。

汪韧:“醒了?”

罗雨微:“嗯。”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

“中午吃了什么?”

“小米粥,吃得比昨天多。”

“优秀。”汪韧双手插兜,歪了歪脑袋,“那个……我带来了,暂时放在柜子里,他什么时候到?”

罗雨微:“五六点吧。”

汪韧:“好。”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晚上七点,天都黑透了,沈昀驰还没来。

李乐珊早上七点多就来了,足足待了十二个小时,罗雨微不好意思极了,不停地让她先走,李乐珊原本是想等沈昀驰来了再走,可对方就是不来,发微信还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搞得几个人都很莫名其妙。

“别是出了什么事哦。”李乐珊说,“雨微,他不会出车祸了吧?”

罗雨微面色一滞:“不会吧……”

汪韧一直待在罗雨微右手边,11床的陪护椅上坐着老爸,小姨挤坐在老妈床尾,汪韧没地方坐,经过罗雨微同意后坐在了她的病床床尾,这时开口道:“小李,要不你先回去,今天我给我妈陪夜,整晚都在,小罗要是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上忙。”

李乐珊的确很累了,就没再坚持,带上东西离开了病房。

李乐珊一走,汪韧就熟门熟路地绕到窗边,坐在12床的陪护椅上。

罗雨微说:“你是不是看上这椅子很久了?”

汪韧并不否认:“是啊,这好歹有个靠背。”

罗雨微笑了笑,又拿起手机看时间,眼神里透着忧虑。汪韧也觉得奇怪,沈昀驰下飞机四个多小时了,都够贵阳钱塘之间再飞一趟往返,这人跑哪儿去了呢?

一直到七点五十分,答案终于揭晓。

汪韧刚好上完厕所,走出卫生间时和一个匆忙跑进病房的人打了个照面,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个子也很高,长得还不赖,但汪韧的注意力并不在对方的身高长相上,事实上,不仅仅是他,整个病房清醒着的人都被那人的穿着打扮和带着的东西给搞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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