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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冬+番外(37)

作者:咚咚锵 阅读记录


关越眯着眸子看她一本正经撒谎,手大喇喇地放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嘴角的笑意明晃晃的,程诺被他看得刺挠,抿嘴道:“你别笑了。”

“嗯,不笑了。”

可他嘴角明明还在勾起,拳头抵在唇边,那笑更是张扬,跟之前见到的关越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两这会莫名有一种背着家长谈恋爱的感觉,仿佛年少的炽烈触手可及。

可那种心绪也就是激情之后的回光返照,就一瞬便被泼了一铁锹黄土盖灭。

程诺眸子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她很讨厌自己的摇摆和矛盾,尤其是感情的事上,总要犹豫再三,总想算定后三步,可又总是赌输。

像一个胆小怕事的赌徒,偏又遇上蛮横无理的庄家。

她也安慰自己,这也许就是饮食男女的一时快意。她不是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她和关越也不过就是见色起意,她失恋悲伤,他久旱逢甘霖,撞上了,短暂地勾缠在一起而已。

别无其他。

包括现在她的难过,不肖几天就会消散。

之前的五年,她也不是很快就没有任何感觉了吗?

这次也可以。

也或许,她本身就是个自私又薄情寡义的人,和周成郁的五年到底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需要,她都开始产生质疑。

程开林给她种下了一颗很不好的种子,那种情感的匮乏甚至需要刻意的补偿。

他背叛家庭,她就偏要幸福。带了点计较在里面,所以才为了最终能和周成郁有个好结果而一味委曲求全,结束的狼狈。

关越哪里知道程诺在心里已经给两人划清了一条界限,把这场媾和定义成了酒肉男女。

他还沉浸在恬静的美好里,车子在夜里丝滑的前进,车灯推出的一点光亮照着地面的柏油路发黄,发烫。

也烙烫着他的心脏。

他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看程诺,她像个从森林里跑出来的精灵,鲜活又明亮,凿开了他这几年堆积起来的铜墙铁壁,关越伸手想抓住那抹亮光。

他问:“你家里就你和你妈?”

其实,程诺的事他听李涛说过一点,但是涛子掌握的信息太有限了,只说程诺是单亲家庭。

“嗯,”程诺敲着手机回晓丽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还没等关越回话,她又自答道:“肯定是李涛那个大嘴巴。”

“他也没说什么。”

“都知道我家庭成员结构了,还没什么,难道你还想知道我支付宝余额?”

关越好笑地摸了下下颌:“我可以告诉你我的。”

“......”

程诺刚安抚好的心悸又被狠狠敲了下,她没接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这话对方没接,关越突然有点笨拙,也不知道怎么继续,索性也沉默。

浓郁的夜色裹着风被隔绝在窗外,摇晃的树枝都被泼了墨一般黢黑。半圆的清月飘悠悠地跑在车前,加重了车厢内的寂静。

程诺突然怕这样的静,她手指握着发烫的手机壳摩擦,心里突突直跳。

无数横冲直撞的躁动同爬山虎的枝蔓一样,攀墙而上,压下这头,那头又起,程诺只好又搬出关越有一个女儿这块巨石,才压住那些横肆的嫩芽。

她去看关越,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裤兜边不知道抓着什么,眉眼冷峻消散,挂着和洛林春天同个感觉的笑意。

程诺故作轻松地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喂,你想什么?”

转向灯滴滴答答,关越唇角含笑:“没什么。”脑海里却是无数个两人交锋的瞬间,她或凶狠,或抽烟放空,或直白,或妖媚的样子全涌上头。

他是真上头了。

“敷衍。”程诺不满他的遮遮掩掩,简单粗暴地定刑。

关越不恼,似是要准备说什么机要大事般轻咳了下,末了只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你是不是和涛子同岁?”

“嗯。”程诺提着的心掉下来半截。

又听关越自顾自说道:“我大你六岁。”

程诺笑了下:“怎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了?”

“我老吗?”关越掰了下后视镜,往里面瞧了两眼,又摸了摸下巴上淡淡的胡茬,说,“还行吧!没到老得啃不动吧?”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是一个大男人长得帅也不能当饭吃,他一直不在意这方面。现在被程诺这么一说,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擦擦脸霜、护手霜什么的。

她那么软嫩,是应该嫌弃他糙。

程诺侧身看着窗户里两人的倒影,淡淡道:“不老,很帅。”

明明是一句夸人的话,关越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他转头只瞧见她海藻般的发和白得发光的侧脸。

又是那种在小巷外看见她抽烟时周身裹着的孤寂,她仿佛待在一个无人的岛屿,靠着吞噬沉船为生。

关越手伸过去握着她脖子将人转过来对着他,问:“既然帅,你怎么还阴着个脸?”

程诺撇开他手:“你好好开车,危险。”

“不相信我的技术?”他勾了勾唇,“你不是试过吗?不满意?”

关越以为她会开玩笑骂他,然后任由这种暧昧情调发酵。但是程诺没有,她垂眸,低声说:“别开黄腔。”

“好。”

他认真开了一段路,时间也不算太晚,过了高速路口,视野突然变宽不少,也亮堂了。

程诺心里重重喘了口气,高速路段上的那种空旷和寂静太折磨人,她的胆怯在那样的广袤里显得更加自私狭隘。

到了闹市,突然有了种还俗的安心感。

她挑起之前的话题:“我没说假话恭维你。”

关越问:“什么?”

程诺抠着掌心一字一顿道:“你不老,有可能是因为有孩子,所以别人可能会下意识觉得你年龄挺大。”

“这个别人包括你?”

“嗯。”她坦然道。

车子已经在往福林街的方向走,满街道的银杏树和五颜六色的广告牌交叠,给人一种“人间忽晚,山河已秋”的空茫。

周末,出行的车辆比较多,他们拥堵在离福林街还有一条道的高架桥边。

关越踩住脚刹,顿了半晌徐徐道:“程诺,我结过一次婚,有个六岁的小孩。”

他的声音带着涉水而过的沉稳,像一座坚定的丰碑。

程诺点头:“嗯,我知道。”

关越继续道:“我跟她结婚的时候就是在你现在这个年纪。”

他今晚话很多。

程诺搅在一起的双手都快抠出血印了,她知道关越在做什么。接下来他会做什么也昭然若揭,她的心现在就想一颗红透的枣树,被推来搡去,落下来令人垂涎的果实,但是中看不中吃,酸涩的只教人皱眉。

她脑袋垂得更低了。

关越眼神怔怔地盯着前面汽车的尾灯,大红色被光晕稀释,琳琅斑驳。

对于和肖茜的那段过往,他不能全盘否定,他享受过,也快乐过。但是她的背叛也是真的,忠诚是他对一段关系的底线。

刚开始的时候他恨肖茜,想起她说的什么狗屁不甘心过带娃的生活,要追求自己想要就想锤人。

后来,他也不是不恨了,就是干脆不会想起了。

至于什么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天来收的天道他一向是不信的,他只信自己心中的道。

“关予芙不到两岁的时候我们就离婚了,到现在为止我和她再没有任何联系。”关越是做好坦白的准备的,但是真要说出来,还是有点生怯,“至于离婚的原因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他是想把两人关系摆到明面上的,就是要亲,要疼的,也名正言顺。

程诺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双手,嗫嚅道:“不用。”

她的毫不犹疑让关越本来绷紧的胸腔又被敲了一记闷棍,表面看着无大碍,里面已经破开了个口。

他有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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